r / 小女生当即陷入诧异、震惊加恼羞成怒的循环,叶修似乎没有察觉,转身就要走出教室。游戏世界正在家里召唤他,不想身后的女生突然高声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咯吱咯吱的响声从胸腔里传来,仿佛机械零件在齿轮完美的咬合中落入了点滴风沙,错落失误开始别扭地挣扎。我做了什么吗?叶修心想。他默不作声,这一点直到许多年后他长大才差不多习惯,有很多人无法理解别人的生活方式,于是就喜欢妄加指责。他从不在乎,那也是他的生活方式——
“你才是,怎么可以这样呢——”结果就在这种时候,他听到不太熟悉的声音响起。叶修有几分不解地回过头时,他看到站在窗边笑意盈盈的女生居然这么说。过去他对于黄云云的印象,大概也就是“班长”以及“温和”这一类模糊的而已,不过当他看到当时黄云云的表情时,他突然又有点改观了。
“干扰别人以后还指责别人,太过分了吧。”黄云云的笑容在缥缈的日光中一点一点褪色下去,她把面具活生生撕裂下来,下面的那张脸冷静却从容。那好像是叶修第一次看到她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不能再坏(13)上
13
与温柔的笑容全然不同,那是一张闪着缄默与寂的光辉的脸。黄云云在这个时候脸上就正挂着这样的神情。
她面对镜子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脸上已经涂抹过妆容。白的是粉底,红的是口红,她在洗浴中心的工作是绝不可能允许她早些休息的,拜这所赐她虽然得以时刻与夜训的黄少天联系,但皮肤也发黄直到与那鲜红的嘴唇恰如其分。然而她现在并觉察不到的。
黄云云呆滞地看着镜子,却并没有凝视自己。这时空空的颅骨中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她知道很快闹铃就要响起来,提醒她马上就要去赴爽过与她的婚约的男人的约会。
妈妈先前的说法是很暧昧的。她说他母亲说他如今懂事了,而他想要约她见一面。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黄云云心里掂量不清,但是她也知道这并不重要。唯一肯定的事情是那人绝对不会对她有感情。
她曾经羡慕过他有反抗的能力,可是现在看来却有失偏颇了。他似乎也在逃跑路上遭遇了当头棒喝,如今灰溜溜地被赶回来了。后来她仔细打听了,那人跑去英国念书,家人断了生活费,他靠着朋友接济也没能度过几个月,加之奖学金又没有拿到,结果只能灰溜溜回家。黄云云想,她大概是可以幸灾乐祸一下的。可是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她到现在也只能同情。
闹钟的响动推翻她之前的全部妄想。黄云云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把头发撩到肩后走出去。
那位男性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还记得最初刚见面的时候,黄云云穿的是妈妈给她硬塞的一件老式连衣裙,而男方穿得是休闲的西装,口袋里别着一寸鲜艳的方巾,他还是给了她父母几分面子,朝她温和地笑起来。黄云云当时也下意识不由自主地朝他加深笑容,心里却半分摇摆都没有。
她记得他当时说起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她都没有听说过。
这一次见面,男生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风衣与灰色的牛仔裤,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奔波时蹭到哪里,竟然沾了许多灰。头发显然用发胶打理过,恶狠狠盘到脑后。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茶杯,嘴唇干燥得起皮,见到黄云云脚踏着米黄色的高跟鞋缓缓走来,他起立后依然微笑。那笑容泛着油光,令黄云云想到洗浴中心隔壁一条街那些脏兮兮的夜宵。
她也微笑,点点头请他不要客气。她说:“听说您找我出来——”
“不错。”那人架起腿来,端起茶窸窣地喝了一口,“我听说你在和我订婚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别人……”
黄云云不知道对方得到的是怎样的信息,故此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回答:“少天的比赛和家里的事也比较忙,加上我觉得还不急。”
“你不用说那些,我都知道。”男人这个时候的派头倒是有些真的不客气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工作我也听你爸妈说了。我能够不介意。”
黄云云顿了顿,其实她对于他现在的自说自话是有所准备的。他们本来差一点就要结婚了,相互正面接触不多,但她身为比男人多心眼一些的女人,早就对他是有些了解的。只不过一种被人轻视的悲哀感还是油然而生,她不愤怒,只是感到悲哀而已。黄云云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也就是这一副毫无尊严的模样了,不过想到这里,她突然回忆起一道目光来。那是好久以前在初中班长竞选时叶修看向她的视线。他对她总是一无所知,而且他从不阻挠她,这样也好,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喜欢这个男孩。直到前些日子终于因为喻文州与黄少天的帮助重遇,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中,他也时常看着她。黄云云承认自己是被叶修扰乱了心神。她过去明明是什么都不想要的,可是现在,她开始想要一些东西了。
黄云云岔开话题,不想谈到这些,只是说:“后来我去拜读了海涅和萨特的一些书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