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雨要下。
霍忍冬放下窗帘,转过头对一心看书的丈夫君默宁笑道:“看着天,我们定是赶不到预定好的镇甸客栈了,君先生,要不要叫你
的宝贝晗儿找个地方歇歇脚?”
君默宁从书上抬起眼睑撇了撇妻子,憋着不说话。
霍忍冬心道:看你憋到什么时候!“唉,出来好几天了,晒得浑身上下血脉喷张,要是淋上一场酣畅的雨……这沸汤沃雪的……
一场大病可免不了啦……”
说完,已为人妻的女子调皮地摇了摇头,故作同情地不再说话,只是等着人的反应。
“冬儿……”君默宁无奈。
“咯咯……”女子轻笑,每次听他唤‘冬儿’,总是有求于自己,而连他也做不到的,定然不是小事!只是这一次……只是关心一下
小徒弟,有这么难吗?
也不知是丈夫还是妻子缴械,霍忍冬朝车门口挪了几步,掀开帘子唤道:“齐晗。”
被晒得汗流浃背,眼睛也被刺痛的少年听得呼唤,自然极快地喝停了本就不快的马屁,赶至马车前恭敬道:“是,师娘。”
“叫你算好天气路程,你看看,这天能赶到预定的镇甸吗?”恶师娘板着脸训道。
“是……都是齐晗的错……”少年走了大半天的双腿无比酸胀,可还是毫不犹豫地在石子错乱的路上跪下了。
师娘更气,“跪着干什么,去通知秦风,就近找地方歇脚避雨才是正紧!”猛然放下帘子,再不看垂首应是的弟子。
回头,却看到丈夫的眼帘来不及放下,透着别扭的心疼。
女子好笑,不揭穿。待马车重新缓缓起行之后才开口道:“三哥哥,我的‘恶’师娘演得像不像?”
“像……”男子不抬头,却突然又补充道,“很像!”
“晚上可还有更‘恶’的等着晗儿,”女子盯着丈夫的侧脸道,“你可不要心疼……”
“你打算……”君默宁终于抬头。
霍忍冬点头道:“前两天只是用药刺激了一下,终究只是隔靴搔痒;昨夜给他探脉,虽然时机还不是最成熟,但若只是开始……
也是可以的。我们时间不多,纵然晗儿多遭些罪……我们也能多一条路走,对不对?”
“他从小……最怕这个……”君默宁重新埋首书册,敛了情绪。
申时,齐晗终于牵着马来到一座废弃的庙宇前,而天也终于彻底y-in沉了下来,不会儿功夫,如粗线般的大雨就倾盆而下。
就是从马车到庙里的短短几步,诸人身上就s-hi了一片,异常狼狈;齐晗又要顾着执伞送人,又几次回转马车取一应物品,虽然有
秦风的帮忙,待一切忙完的时候,他全身几乎都被淋透了。
迎面还触及先生责怪的目光,齐晗心中一紧,慌忙走上前跪下道:“都是齐晗思虑不周,请先生责罚。”
“秦风,去四周围都点上火堆,夏日里蛇虫鼠蚁多。”君默宁并未接茬,一边帮霍忍冬擦干头发,一边吩咐道。
秦风看了看跪着的少爷,他是知晓其中一切情由的;虽说这几日新主母实在太针对少爷,可是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这表象之下肯
定藏着什么!他脑子不聪明,这些年来习惯了听吩咐办事,他唯一心中笃定的是,主子一定不会伤害少爷!
这就足够了!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想得越多的确越容易走入死胡同;而坚持了某一个信念之后再去看事情,也许反而通透许多。
便如此刻的齐昀。他忍了很多天了!
第一次拜见新师娘,她就以哥哥延误了婚期为由,硬是让哥哥捧着茶盏跪了一个多时辰!他上前说明缘由,也请罚请责了,她还
是不依不饶。因着这件事,哥哥每天罚自己背书,那些艰涩难懂佶屈聱牙的古书,读都读不顺,背起来自然艰难。每每哥哥检查
的时候,他都要挨好几十下手板!施责时的哥哥不似平时,那是真打,一点不宽纵的!
这也罢了,自从离京之后,天气热得树叶子都蔫儿了,可师娘还要哥哥牵着马一路步行!他们走得并不快,可一天下来也要十几
二十里路,昨天他看到哥哥的鞋子上都沾着血迹,定然是磨破了脚以后才有的!
齐昀站在庙里,咬着嘴唇回忆这几天的点点滴滴,不禁怀疑当初他一定要和哥哥一起拜师是不是做错了?先生明明知道当日的祸
是他齐昀闯下的,他挨了五十棍子的家法——那已经是他挨过的最重的责罚了!可是,先生若还觉得不够,可以继续罚他,为什
么要为难哥哥?拖延婚期不是哥哥的错啊!
一边,秦风在庙宇的四周都点起了火堆,y-in沉的天空下,视线也清楚了些。这本是一间土地庙,看着已经废弃了很久,连供奉的
土地都已经倒下跌碎,而今便只剩下一方神坛而已。
搭理清爽了的霍忍冬终于看到不远处跪着的齐晗,伸手指了指角落道:“起来跪那儿去,好好想想下面的路线怎么安排。”
齐晗应是起身,顺着师娘手指的方向在庙宇的角落里重新端正跪了,挺腰直背,双手垂于身侧,整个人的重量基本都压在双膝之
上——这一惯就是君默宁对齐晗要求的标准跪姿。
齐昀心里恨恨,只有秦风注意到墙边点了篝火,少爷浑身上下s-hi透了,如此正好取暖烘干,不致受凉生病。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风和齐昀一起架了锅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