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罢撑身凑近,阿追忙往旁边让,二人同正坐在了一张膝上。案上的笔墨是早备好的,戚王蘸好墨,落笔便在竹简上画了数个圈,边圈边道:“战书上话不会多。先看日子、地方,有时会提及带兵主将的名字,也须注意。”
他将竹简推给她,手指轻敲:“看到地方想地形、看到日子想天气会造成何等影响,心中大致有数了,再想可用的兵法与需要提防的事情。历过两三遍,就会了。”
戚王说得轻描淡写,阿追听得怔怔。饶是按他的思路去做,脑子里也仍没什么东西。
他又笑道:“多看看地图、看看从前各地的战事典籍——这些东西已备好,迟些给你送去。”
阿追点点头,想继续推辞不干的话也被噎回去。在他的注视下默了一会儿,她喃喃道:“我好好记。”
戚王眼底一缕安心划过。他复睇了她少顷,笑意微敛:“女郎方才说提防埋伏,是为什么?”
提防埋伏?!
阿追险些没反应过来,红着脸解释:“没有。是上将军逼问得紧,我就随口胡言了,不作数的。”
戚王了然一笑并不在意,也未再多留她,吩咐云琅与宦侍们一道去取备给她的书,交待说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问。
阿追告辞离开,心里难免被这一遭搅得有些烦乱。对她来说不懂的事情实在太多,抛开战局不提,雁逸为何讨厌她她不懂,戚王为何非要她当这谋士,她也不懂。
军队将在三天后启程前往弥关,阿追不知开战前是否还会再召谋士议事,便索性一头扎进地图典籍里先学着。
戚王差人给她送来的书当真不少,战事典籍、兵法多在竹简或缣帛上,地图则是绘在羊皮上的多些。七国的地图都有,戚国的更有一地地分开绘制的图卷。羊皮颜色暗沉,墨迹在上面显得不那么清晰,看久了直让人头昏。
阿追便在草草了解了戚国全局后单抽了北部那边的来看,又结合着从前的战事记载来读,手指在图上描了一遍又一遍,想着必要能闭着眼睛把它画出来、再能圈出何处是山何处是水才好。
大概因为在这上面费的心力太多,这日晚,阿追躺在榻上刚浅坠梦境,就看到自己置身山上。回头一瞧,身后灰墙延绵数里,一道关门恰在眼前,偌大的牌匾上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弥关。
她在梦里都疲惫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强睁眼把这梦截断。再闭眼,竟又续上了!
阿追皱着眉头放弃较量,翻了个身蜷在被中,任由耳边一阵厮杀渐明。
她的目光从“弥关”二字上挪开,转身望去,山脚下平原上正见两军厮杀,一方黑一方绿,她记得褚国尚木德,绿色那片该是褚国军队。
刀枪碰撞声不绝于耳,偶能看到一缕鲜血溅出,遥遥看去只是一道细细的飘带。
顷刻间号角大作鼓声齐鸣!阿追定睛一看,敌方后部大军似已溃退撤离,只留前方少数拼死抵抗。她正看得投入,周围白光一晃,仿如无形中有只手将她猛拽至山下,她张惶地四下张望,却见留在前方抵抗的褚军已尽死,戚军正整肃人马。
“追!随我取褚将首级来!”一声高呼入耳。阿追循声抬头,见马上将领拔剑下令。
雁逸?
她正一愣,万千军士已策马而过,只是无一人看得到她。甚至有人直冲她而来,然后“穿身而过”。
耳畔很快就安静了,马蹄声变得远远的。她踮着脚尖遥望正远去的黑压压的军队,却见那条黑线猛地一乱!
“有埋伏!有埋伏——”惊恐惨叫的声音传进来,夹杂马儿的嘶鸣划过天际!
阿追耳畔一声嗡鸣惊然坐起,周身发冷地四处乱看又无处定睛。
是梦,是梦!
她狠摒口息,强迫自己四下环顾,心中掂量随着胸口几经起伏之后,猛地翻身下榻,一把扯下木架上的曲裾边往外走边穿。?
☆、第6章精准
? 已是第二日深夜了,天明的时候,军队就要出征了。
阿追走路时连腿都在陡,手颤得更是明显。到院门口时才将曲裾穿了个大概,坐上马车低头一瞧,都忘了换双翘头履再出门,脚上还踏着木屐。
被云琅匆忙催起来的车夫显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说话时还打着哈欠:“女郎,去何处?”
“王宫。”阿追作答后便薄唇紧抿,刚揭开车帘进来的云琅望一望她:“女郎怎么了?”
她没有作答,定神细想着梦里的一丝一缕。不知不觉就痴痴想了一路,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住。
她不等云琅上前搀扶就跳下马车,宫门口的守卫立刻拔了剑:“什么人!”
“求见戚王殿下!”阿追边行边道。
守卫还是挡住了她,见她衣着讲究也仍皱了眉:“什么时辰了!天明再来!”
“明天军队就出征了!”阿追厉声道,“殿下要我当这谋士,我必须……”
话未毕,厚重的黑色宫门陡开。阿追抬头一看驭马而出的人:“上将军!”
雁逸眉心一蹙将马勒住,守卫见状退到一旁。雁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阿追睇了眼他身后紧随着的另几位将领,恳切道:“上将军借一步说话?”
“女郎直说就是。”雁逸身形未动也不再看她,垂眸睇着马鬃,眼中的冷意可见一斑。
阿追心下焦灼,知道他这是要出城带兵离开了,暗一忖度,急道:“不多扰将军,只一样——不论战事如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