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蔡相要送去吴王身边的,让人仔细查一查昨夜瓦子里还没有别的事发生。”
高似犹豫了一下说:“从泉州去大食等国查访的人要年底才能回来了。瓦子里是有一事:昨夜瓦子二楼里,小苏大人的家的小娘子怒打了一个登徒子。那位登徒子是老夫人的侄孙,眉州程氏的嫡长孙。”
苏瞻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摇头说:“无妨,早间二弟和我说过了。不必理会。”
高似应了声是。
苏瞻又问道:“女真人回去了吗?”
高似垂下眼:“昨夜他们和相公谈完事情,看了会戏直说没劲,就让人把他们和高丽人直接送回了安州巷同文馆。今日一早小的将他们亲自送出了卫州门。他们说请相公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女真部必当信守诺言。”
苏瞻起身,走到书房东侧高挂的舆图前面,抬头望着右上方,片刻后点了点上头,轻声说道:“女真部颜氏的人马,若能在十月拿下宁江州,契丹的渤海军一败,颜氏就等于在上京的眼皮子底下搁了一把利刃。契丹来年必然自顾不暇。张子厚若能说服吐蕃和羌族年底来朝,那么就算西夏狼子野心,有陈青在,我大赵无忧矣。”
高似点点头:“高丽既答应帮忙,耶律氏向来又轻视颜氏,宁江州应该能拿下来。”
苏瞻转过身:“你让钱五明日来见我。”
高似躬身应是。苏瞻忽然说到:“阿似——”
高似一愣。
苏瞻看着他苦笑道:“以后不必给我带鳝鱼包子了。这些年,谢谢你了。”
高似目光微动,看了看他身后的博古架,垂首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
路面上的积水还未褪去,太庙前面的空地上,枢密院从京城守具所调派了不少军中的营帐,开封府的一些衙役忙了一宿,歪七倒八地靠在营帐上小憩。街坊邻里送来的凉饭茶水点心,堆积在一旁。四熟药局的惠民药局大夫们还在走动。
九娘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一幕幕,仿似回到前世杭州城遭遇涝灾的时候,苏瞻白天在外安顿百姓,晚上举盆和她一起接着后衙屋顶的漏水,阿昉还在大声背书。他们也曾同过甘共过苦。这世上大多数夫妻,其实就这样恩爱地过完了一生,像七娘那般浓烈的情感,恐怕也是机缘巧合的注定。
路边忽然传来孩童的笑声,九娘看过去,牛车左边有一户人家,年轻的当家郎君和娘子,挽着裤腿,正从门槛里往外舀水。他家一个不知忧愁的孩童,看上去一岁还不到,坐在木盆里,漂在自家已经变成小池塘的院子里,正在那娘子腿边抱着她哈哈地笑。
那娘子笑着往孩子脸上甩了几滴水,逗得他闭上眼睛手乱舞笑得不行。她另一只手上的瓢,不自觉扬了起来,舀出去的水,正泼在骑马的少年郎靴子上。那娘子回过头来,吓得手里的瓢一松,掉在门槛外的水中,往南边低洼处飘了出去。
九娘轻呼了一声。陈太初却毫不在意,身子一侧,右腿离蹬,脚后跟挂在马鞍上,整个人就朝左边路面悬空后仰下去,手上马鞭轻轻一捞,已将瓢带起,直接飞入了那孩童坐着的木盆里。他一个挺身,已坐回了马上。那孩童拍着木盆尖叫起来,笑得口水直掉。陈太初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也微微一笑,策马慢慢跟上了牛车。
九娘这才留意到,陈太初今日马鞍后侧挂着半开的箭袋和上了弦的弓,前侧挂着一把剑和一把朴刀,竟是全副武装来护送她们。
阳光穿透被大雨洗净的天空,照在少年背后,和他的笑容比,却少了三分春-色。
彼其之子,美无度。彼其之子,美如英。彼其之子,美如玉。九娘心中默默将赵栩陈太初和阿昉对照了一下。
四娘喜欢的原来是陈太初啊。有陈青和魏氏那样的父母,陈太初又是那样的人品,四娘倾心于他也不奇怪。
天下之大,值得她倾心的男子,她已试过倾心而待,不过如此。婆婆那句话说得对,守住自己的心,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无惧,都能过好自己的日子。自己前世也正是这么做的,并不难。这一世,她牵挂的只有阿昉而已。四年来,她留心国事朝事宫中事,家事人事民间事,却从未考虑过半分男女情爱之事,倒是替阿昉想过许多。
今生的婚姻嫁娶事,她自然也曾周详地考虑过。对她而言,嫁人生子这条路无可避免。以孟建和程氏在府里的地位、现在的身份,若是婆婆有心,二伯和二伯娘肯帮忙,能高攀一点,也就是像家中三姐那样,嫁一个进士,和她前生所走的路并无差别。如何当家,如何与姑翁相处,相夫教子,都不是难事。驾轻就熟做一个尽职的贤妻良母而已,总能做到和丈夫举案齐眉,就算丈夫日后要纳妾,只要婚前商议好,她也无异议。
可她其实却并不想走这条路,反而想着若能嫁作商人妇,跟着丈夫走南闯北,甚至坐那可载千人的木兰舟去海外看一看,倒也不枉重生一回。但如果程氏想要将她许配给程之才那等人,却是万万不能的。她今生要嫁的,至少也得是位君子。
赵栩和陈太初,就如阿昉、孟彦弼一样,心里她将他们做子侄辈看,经过炭张家和金明池的两番相救,自然生出了同生共死的情谊,她珍惜他们俩个,爱护他们俩个,为他们的安危着想,可这绝非男女之情。他们也因此善待年幼的她,她更不会因为这种善待而误会他们。
至于落在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