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强的人很难释放心结,他在戒毒时会很辛苦。”
“为什么?”
“因为任何人在那种时候都会很丑陋,那就像一个恶梦一样,那不是一个可以独自坚持下来的工程,很多时候人需要外来的帮助,而比较不那么要强的人,会过得更容易。”白水无意识地轻扣手里的记事本:“但我想,他是不会同意用药物替代疗法的。”
“我们可以骗他,”陆臻急道:“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吃什么药。”
“但是,无论你用任何东西替代毒品,你都可能对替代品产生依赖。”白水严肃地说道:“用美沙酮戒毒的人会依赖美沙酮,利用酒精的人会依赖酒精……”
陆臻忽然握住白水的肩膀:“您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彻底戒断根儿?”
“当然可以!”白水肯定地回答道。
“真的?”陆臻松开手指,呼吸有些粗重。
“其实药物依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没有戒不了的毒品,只有戒不了的生活。对于很多长期吸毒者来说,毒品是他的全部人生,他所有的朋友,所有的时间与整个生活方式;所以学界一直认为戒毒不是个医疗问题,而是社会问题。而他没有这个问题,我想他的生活很健康,毒品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强加的意外。”白水按住陆臻的肩膀:“你不用担心这个。记住,信心是最重要的。
“嗯!”陆臻用力握拳。
……“哎,你们在外面说我什么坏话。”
“来了。”陆臻听到夏明朗在门内嚷嚷,忍不住浮出一丝微笑。
3.
夏明朗恢复得很快,白水开始提前进入戒毒疗程,使用美沙酮代换一部分海洛因注射,用量控制在不发生明显戒断反应的边缘;并且很刻意地把毒品与普通药品混在一起,在外壳上根本看不出分别。夏明朗甚至恍惚觉得毒品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或者从来没存在过。
然而,那些阿片类药物的联合催动下,夏明朗精神状态起伏不定,倒是完全没有重症病人的疲态,只是脾气越来越躁。陆臻被指使得团团转,十分郁闷。心想老子生病那会儿多乖啊,净被大爷你欺负,怎么这会儿轮到你病了,还是你当大爷呢?
然而,在比拼气场的pk中夏明朗是无敌的,陆臻有心无胆,一切止于腹诽。
这岛上是典型的加勒比海气候,热得通透爽快,空气湿润,万物都像疯了一样在生长,植物张开艳绿肥厚的叶子,花朵斑斓夺目。大约是因为这样活着太不费脑子,岛上无论花鸟虫鱼还是人类,都显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眉宇间一脉单纯,智商直线下降。
陆臻仍然是护士们的宠儿,下至18上到58都爱他,整日围着他叽叽喳喳,连带着夏明朗的待遇都升级。倒是病友之间彼此疏离,迎面连招呼都不打,相互无视。
夏明朗休养到第三天就开始恢复工作,申请了一条加密卫星频道口述记录整个刺杀与被俘的经历,这些资料通过卫星打包加密发送回基地,统一保存在麒麟的服务器上。方便相关人员调取查看,当然……那得是一些拥有超常规权限的相关人员。
陆臻会在下午某个固定的时间出去散步,因为夏明朗不让他留下旁听,这是一种骄傲的宣告: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曾经独自经历,也打算独自承受。
有些东西就像沙滩,它一直存在,你却无法看清,直到海浪退去后才会显出本色。
陆臻在渐渐认清这一点,渐渐明白,原来夏明朗从不曾向他坦白真正的脆弱与伤痛,那种不自然的掩饰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是的,他曾经痛哭,曾经气息奄奄,曾经看起来无比柔弱过……但那并不是他真正脆弱的时候。在他强悍的ròu_tǐ里隐藏着更强大的灵魂,那个灵魂屹立不倒,将一切尽在掌握。
陆臻偶尔会想起夏明朗当时伤重昏迷,呼吸轻浅地好像不存在。那时陆臻还睡在离开他一米远的另一张床上,时常在噩梦中惊醒,翻身看过去,夏明朗凝固的侧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于是瞬间就能平静下来,心思无比安宁。
那种单纯的信任来得毫无理由,仿佛只要他还能呼吸,他就是夏明朗;在他吐尽最后一口血之前,他都能保护你;安全感就像一张网,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张开。
陆臻感觉懊恼,但无计可施,是他用最热切的仰望将夏明朗捧上神坛,要如何再把他请下来……他是否会觉得累?
陆臻漫无目的地走着,有人组队在打沙摊排球,穿着比基尼的小护士们身材傲人,蜜色的肌肤上沾满了雪白的沙,场边人拍手叫好。在这一片喧闹中陆臻敏锐地听到风声,是利拳出击时那种尖啸,他四下查看,发现海默正在一棵树下打沙包,白水站在树冠的阴影里看着,神色温柔而安详。
这是一幅很神奇的画面,最尖锐有力的女人与最温润如玉的男人。
白水注意到陆臻走近,微笑着点头。
“嗯,你女朋友很厉害。”陆臻笑道。
“是啊!”白水的眼角延伸出笑纹,由衷自豪的模样,眼神迷恋:“你看,她多么美,生命的力量。”
陆臻有些愣神,然而转瞬间恍然大悟。他看到海默麦色的皮肤上流动着汗水,在出拳时飞溅开来,肌肉瞬间鼓起释放,那种强悍的力量感割破空气,迫人眉睫。
是啊,生命的力量,多么美!
“她很配你。”陆臻说道,你的渴望正是她所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