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出门时,我在街上看到官府张贴的檄文,说是发生暴动要征兵,你知道是哪里吗?”他本想从谢歆那里看到的讯报说起,但想想又觉得不妥,就临时改了口。
张偕沉默了片刻,就在她以为他会装睡不答的时候,他竟然意外的开了口:“在梁郡那边,那边的绿林军规模颇大,所以才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但是前几日却有消息传出来,徐帝南巡至下邑时,被刺杀未遂……”
“你是说,伪帝是因为在下邑被行刺才起了剿灭梁郡绿林军的心思?或者说,他本来不知道梁郡有人造反,只是被行刺之后查出来的?”
“或许如此。”
“那到底是梁郡的绿林军做的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张偕慢吞吞的开口:“皇帝出巡,往往警戒极严,那人既然近了皇帝的身,就说明这次刺杀明显谋划已久,徐帝自然心惊胆战。”
他的声音低低的,显得不紧不慢,在漆黑的夜晚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谢同君压下刚刚所产生的异样情绪,将所有精力集中在两人对话上:“那伪帝还会继续在全国范围大肆搜查其他的绿林军吗?会不会将所有人一锅端?”
“那倒不会。”张偕摇了摇头,想了想道:“有些绿林军刚刚发展起来,势力太小,不足以对朝廷造成威胁。况且绿林军实在太多,若大肆搜查剿杀,不仅浪费人力财力,反而会招致人心不安,引起更大的动乱……只要平了闹的最厉害的,杀鸡儆猴,威慑天下即可。”
“那张淮……你大哥现在在哪里?”其实谢同君已经在讯报上看到了张淮的名字,但她还是想看看张偕到底知道多少。
“具体我不知道,但总算是安全的……”张偕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你……”
“怎么了?”
“没什么……”张偕沉吟一番,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似怜似憾地看着她,准备伸出手揉揉她脑袋。
温润的月光下,他的双眼更添几分柔美,俊秀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让人无端觉得他会随时踏月而去。
想到张淮,那只伸到一半的手终究停了下来,张偕低柔的嘱咐她:“夜深了,快睡吧!”
看着那只停在半空的修长温暖的手掌,谢同君有些莫名的失落,低低应了声是,慢慢躺下睡了。不过半秒时间,她又猛的爬起,对着他一阵摇晃:“等下再睡,我还有句话要说。”
“慢着些,都要被你摇晕了……”张偕哭笑不得的抓住她的手,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温润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你要说什么事?说罢。”
看着这双看起来毫无异状的眼睛,谢同君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想了想,慢慢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这个人心太宽,不晓得怎么猜别人的心思,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张偕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她。可最后,他只是轻轻笑了笑,认真道:“好了,我知道了,快睡吧!”
谢同君急急掰住他肩膀:“那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觉得你有心事,你现在就告诉我吧!”
张偕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权衡一番,为避免以后因为后宅之事生出旁的事端,最终缓缓的笑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苦恋着我大哥?”
“我苦恋他?”谢同君一怔,随即不屑嗤笑:“谁会苦恋那种有没担当又没责任心,还任性妄为的男人!我要是苦恋他,除非脑子被驴踢了!”说完了,又目光古怪的紧盯着他看:“你该不会是因为我问了他一下就觉得我苦恋他吧?原来你们男人八卦起来的想象力也这么强!”
烛光下,那张脸上除了几分鄙夷之外竟是格外纯粹,张偕诧异之余,又松了口气,忍不住为张淮说话:“其实我大哥只是性子豪爽单纯些罢了……”
“这叫豪爽吗?啊?”谢同君嗤之以鼻:“这么大的事情就擅自做了决定,丝毫不管家里人死活,这也叫豪爽单纯?我看他根本就是脑子缺根筋吧!”
她痛痛快快的骂完,不仅没觉得消火,反而更替死去的谢同君不值。前世的时候,她就代替原主因为替张淮将功折罪而被桓缺杀死,这辈子,原主又顶着各路谣言触柱而亡,真是一辈子比一辈子倒霉。
“我跟你说,我根本从没喜欢过你大哥,更别提苦恋了!再说,嫁他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有了家室,也不知道他竟然是个这么混账的人!”谢同君虽心绪难平,但还是小小的撒了个谎。
张偕既然开口问这件事,就说明他刚刚对她骤然转变的疏离态度与此有关,不论两人是否喜欢彼此,但以后要在一起生活,就绝不能让张淮成为梗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这也是为什么谢同君要在张偕这个亲弟弟面前将他大哥贬斥的一文不值,即使他听了心里不舒服,那也总比觉得自己妻子心里一直想着别的男人强。
张偕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连忙说好话安慰:“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不提这件事了。”
“不是不提,而是根本没这回事!”谢同君紧盯着他,故意把话说的义愤填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是绝对没喜欢他的!”想了想,又大声补充道:“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喜欢他!”
“夫人这个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