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槿听到他说“尸骨无存”,立刻就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何非与程蓉,警队后来派人去他们坠落的悬崖附近搜寻过,什么也没找到。
她四处看了看,再看向何向辉,“何医生,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办公室再说。”
何向辉情绪激动,不时地抹眼角,却也听从了她的话,颤巍巍地上楼。桑槿看到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的一阵刺痛,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一场轰动整个清安市,乃至全国的连环杀人案中,何向辉才是最最可怜的那个人。冯新和冯笑兄妹俩当然也可怜,但他们毕竟年轻,一切都还有希望,可他呢?
他跟何非一样,父母不正常,或许他有幸没有直接遗传他们的基因,但这也是他苦难的根源,他要照顾不正常的家人,父母早逝,为了这个不正常的弟弟,他牺牲了多少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幸福?他辛苦培养的弟弟,最终成了杀人犯,还死得这么悲惨,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来收拾。他年届五十,一生未娶,没有子女,可以说一无所有。最可恨的是,他作为军人,曾经为国`家作出过贡献,应该享有的那一点津贴,都要被人搜刮得只剩一点点才落到他手里。
桑槿想到这些,就觉得很难受。
四个人到了办公室,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姜民珲跟庞磊说了点别的事情,她开始烧水泡茶。她泡好了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何向辉有些拘谨,没有动,她把茶端起来,递给他,“何医生,你先喝杯茶。”
他似乎有些不敢接,双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突然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她鞠躬,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对不起……”
桑槿立刻放下茶杯,扶着他坐下来,“何医生,那天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我还踢了你一脚。”
何向辉摇头,应该是想说他没事,他重新坐下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茶。
姜民珲已经在旁边讲了大体是怎么回事。他特别强调,何非的命案,孙艳,付桐,何村长一家五口,袁小荷,八条人命,还不包括冯新、程蓉间接死于何非之手。在所有人眼里,何非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他少年时代犯下的命案也被翻了出来。整个案件影响很大,已经惊动了市长。
姜民珲最后语重声长地下结论,“所以,老何,你的要求,不是我们不答应,而是我们也无能为力。上面要求彻查程蓉父母的死因。虽然是多年前的悬案,但也要给无辜的死者一个交代。希望你能理解。”
庞磊看向姜民珲,眼神凌厉,“上面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案情总结报告里面,这一段不是已经被删除?”
“我加上了。我们总要作出一点特别的事情吧,不然怎么堵住上面悠悠众口?这次行动,出动了六百名警力,四架直升机,这可是清安市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追捕行动。结果呢,四名人质,死了两个,孙艳、付桐、冯清虽然都有罪,但也应该由法律来惩罚。原本可以借这个案件,在缉毒这件事上有点进展,结果你反对。我也很难做。何非是杀人犯,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他罪有应得,上级要求,不管是现在的命案,还是过去的,都必须彻查。”
姜民珲似乎也很气,端起桌前的茶杯,一口气喝干了一杯茶。
庞磊立刻反驳,“姜局,我应该跟你讲过,程蓉当时也是受害者,她的继父,年纪可以当她爷爷,却从她13岁开始,伤害她。她自己的亲身母亲,贪慕虚荣,为了钱,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鳏夫,甚至助纣为虐,竟然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火坑里挣扎,不去保护她。如果要查下去,程蓉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所谓的自杀,还是她母亲和他继父所为,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程蓉的继父,有一个亲生女儿,嫁去英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闻不问,连他的钱都不能让她来看他一眼。要追究责任,应该从她开始,如果她来报案,要为她自己父亲的死查明真相,可以。但恐怕她自己也没这个脸回来。我想很有可能她早就已经不知道还有她父亲这个人,据我所知,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她父亲死了,回来跟程蓉争财产。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何非开脱,他是杀人凶手,错了就是错了。但我想问,我们查案的目的是什么?是要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但程蓉父母的死,谁才是受害者?当然,还要给社会一个交代,给活着的人以警戒。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悬案重新启动再查,这是社会问题,我无法下定论。我建议我们现在缩小到案件本身。”
庞磊没有继续解释怎么缩小到案件本身。但他这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静默下来,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姜民珲当然也已经知道。
桑槿却是第一次听到,原来程蓉有这样的家庭背景,竟然被她的继父□□,母亲知道了却不管!她忍不住开口,“姜局,何非当年还不满16岁,并且,他还有医生给出的精神病鉴定报告,证明他确实属于精神变态,还有轻度的精神分裂迹象。”
姜民珲一直不停地喝茶,没有开口说话。
何向辉突然把茶杯放下来,“姜局长,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有重要的线索举报,是和你们缉`毒有关的。举报有奖励,我想要的奖励,就是希望阿非以前的事情,警方不要再追究,让他们安息。”
“那你快说啊,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也没见你举报一点什么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