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大的噩耗传到了阿鲁台的面前。
阿鲁台虽贵为太师,实际上也不算太老,再加上他身体强壮,保养得宜,皮肤红润,非常精神。可丧子之痛未去,又传来斡赤斤土哈万户和枢密副院哈尔巴拉一遭生擒一遭战死的消息,连番打击之下,阿鲁台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你仔细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败得这么彻底”
阿鲁台的声音嘶哑,低沉着嗓音说,全未注意到乌兰图娅悄悄进了帐子,正泪眼迷离地站在不远处。
“是太师。照理说,咱们是不会吃这样一个大败仗的,错就错在,那蒙哥帖木儿早就被明人收买了,这样一个j细,而且又是一路兵马的统帅,事先将哈尔巴拉大人的行动计划向明人合盘托出,又临阵倒戈,我军才终遭败绩。”
那人又道:“哈尔巴拉大人发觉不妙,率军杀出重重包围,却在科尔沁右旗驻牧之地边缘,遇到了以逸待劳的辽东总督杨旭。我禁卫军被兀良哈三卫缠住,无法接应,逃出来的人马兵疲马困,已经无力再逃。这时候,为了部属免遭杀戮,哈尔巴拉大人不得不命令他们放下了刀枪”
他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哈尔巴拉大人不肯为明军所俘,他他率近身死卫,冲向明军阵营,被明军以火枪和乱箭,活活射死”
身后的乌兰图娅急忙掩住了口,才没有发出声音,可那泪水已像断了线的珍珠,噼呖啪啦地掉下来。
那人继续禀报道:“如今,零散逃回的族中勇士,已逾八千四百多人”
阿鲁台精神一振,说道:“我就说嘛,虽然明人使计行j,害我们自投罗网,可草原茫茫,四通八达,想要全歼我军,不是那么容易的,逃回来八千多人了长生天保佑,这都是我族中精锐啊”
对面那人微微露出苦涩之意,顿了一顿才道:“太师,得以逃回的,大多是被明人故意纵放的”
阿鲁台一怔,愕然道:“怎么”
那人道:“但凡伤残严重者,明军既不杀也不俘,尽皆释放了,有些士兵为了能够回来与家人团聚,甚至甚至自残肢体以求脱身,明军也不阻止,残废者皆可自行离去,概不阻拦。所以得以回来的,十之七八都是都是残疾。”
“什么他们这是”
阿鲁台突然回过味儿来,狠狠一捶桌子,怒喝道:“杨旭好生歹毒杀人不见血杀人不见血啊”
对面那人脸上苦意更重:“明军回师时,因我东线已无可战之人,明军撤退时从容不迫,沿途但见我们的部落,不分大小,牛马浮财男女老幼,一概掳走,如今如今东线草原,荒野千里,几乎不见人影儿了”
阿鲁台颓然往后一坐,怔怔半晌,才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那人向阿鲁台深深一弯腰,缓缓退了出去。
“义父”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阿鲁台回头一看,微微吃惊道:“图娅,你几时进来的”
乌兰图娅定定地看着他,一字字道:“义父,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杨旭”
阿鲁台脸上掠过痛苦之色,说道:“图娅,你以为我不想报仇么可是瓦剌对我们虎视眈眈,近来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大片草原被瓦剌抢走,我不能图娅啊,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复仇汉人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我会记着,早晚我们会报的,但不是现在”
乌兰图娅摇摇头,说道:“报仇,不一定要明刀明枪这一次,如果明人不用j计,我阿爸不会死我们未必会打败仗他们可以用计,我们也可以”
阿鲁台一双花白的浓眉深深地拧了起来:“图娅,你想做什么”
乌兰图娅的眼睛闪闪发亮,呓语一般地说着:“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为阿爸为阿卜报仇一定会”
第591章原上相逢
天底下,一碧茫茫,起伏的小丘蜿蜒的河流几丛的小树,使得这草原并不显得空旷,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走到河边,仿佛一团蒲公英的种子,随着微风起起落落。
这里的小丘起伏并不突兀,极其柔美的线条,就似丰腴圆润的妇人的身子,跌宕起伏,延伸远去。
绿草与野花丛中,散落着几座不大的毡帐,这是牧人外出放牧,临时搭建以供歇宿的地方。远处,矫健的牧马人骑着昂首腾飞的骏马,手中挥动着套马杆,尽展豪放与彪悍的气概。
了了特穆尔骑在一匹雄健的枣红马上,这匹马鼻腔肥大前胸宽阔,有力的长腿下面长着硕大的马蹄,这种马跑得最快,而且耐力持久,如果让它撒开四蹄纵情地飞驰,马的肚皮几乎能贴着草尖。
她骑着枣红马跑到一群马前,翻身跳了下来,枣红马立即亲昵地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掌背,了了捋了捋骏马的鬃毛,把缰绳甩到马鞍上,快步向前走去,那枣红马便温驯地跟在她的后面。
“阮小九,你下来”
一个牧马人翻身从马上跃下,跑到她面前,规规矩矩地道:“了了姑娘”
这阮小九是个汉人,特穆尔部落现在经商务农做工跑运输的族人越来越多,这些方面获得的利益已经远远超过牧马,以致于青壮族人全都跑去从事更有前途的职业了,族中现在的牛羊马匹反而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放牧了。
而阮小九是开原城的一个汉人,原本是给人打短工的,如今就被特穆尔部落的人雇来,替他们放马了。这就是过渡阶段的一种融合,牧人自己跑去从事其它的行业,族中负责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