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道:“长史替我去当靶子,你高兴不?”
陆许当真只想抽他,莫日根又说:“打一架?你就高兴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许化作一阵风般朝莫日根扑去,莫日根只不还手,任凭陆许一绊,朝后摔去,只以背脊先着地,化去了冲力,避过了后脑勺。只见陆许扑在他身上,手持匕首就要朝他眼睛上钉。
莫日根只是静静看着那匕首,陆许却一匕钉在地上,疲惫无比。
莫日根说:“方才闹那么一出,你把大伙儿的好心情全毁了。”
“关我屁事。”陆许冷漠答道,“你自找的。”
莫日根说:“有东西给你的,在这儿。”说着指指自己胸膛,说:“你自己拿。”
陆许要起身,莫日根却拉着他的手,怒道:“你到底要怎么样?长史与鸿俊都回来了!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罢!”
陆许朝莫日根吼道:“不怎么样!谁答应过你什么话了?长史回来了不起啊!我就得顺着你?”
莫日根只看着陆许不说话,片刻后伸手进胸膛里摸,却被陆许挡开。
“我、不、要!”陆许怒道,“你自己留着罢!”
莫日根彻底没辙了,说:“你扇我耳刮子,来,扇我吧。甩几下。”
陆许说:“你以为我不敢?”
陆许骑在莫日根身上,正手、反手两下,当真甩了他两巴掌,莫日根也毫不反抗。
“好了吧?”莫日根说,“够了?现在还气不?”
陆许只不说话,盯着莫日根看,眼眶红了。
莫日根又指指自己胸膛,示意陆许拿东西。
“真的不要。”陆许说,“就是……心里堵得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确实在听见李景珑的计划时,陆许忽然觉得很对不起鸿俊,虽然鸿俊完全不知道,原本计划里引动地脉能量的人,是莫日根。
但这样一来,莫日根很可能会被强大的能量烧死,而且对安禄山还无济于事。由李景珑去,则是最好的结果。
陆许离开莫日根,转身走在街上,莫日根一打挺,立了起来,伸手进胸膛,摸出一个锦囊,拿在手中,追了上去。
“你又怎么了?”莫日根说。
“如果长史不来。”陆许竭力让发抖的声音平静下来,说,“去刺杀安禄山的人,就是你了,对吧?”
“是。”莫日根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陆许转过身,看莫日根。
“本来是。”莫日根说,“长史如果关在塔里没出来,明天我就去了,去之前,还想与你好好谈谈。”
陆许看见黑夜里,莫日根明亮的双眸,那双眸却带着几分落寞滋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谈什么?”陆许说。
“谈咱俩的事。”
莫日根朝陆许递出那锦囊。
陆许抬眼看他,再看那锦囊,再抬眼看他,两人相对沉默片刻。
洛阳城,一阵风吹过,乌云散了,月光照耀着洛阳城。
街道两侧尽是死尸,陆许落步,在尸体间穿行,走向莫日根。那场面犹如血海炼狱,鲜血沿着长街的尸砖漫开,每一步下去,都带着紫黑色的脚印。
“长史教我。”莫日根说,“只要说‘今夜的长安真美’,你就懂了。可我……实在说不出口。”
陆许突然停下脚步,沉吟片刻,额上现出鹿角,一身长袍抖开,在空中挥洒而出,带着月的光芒。
突然间,月光犹若银瀑,铺天盖地地洒了下来,街道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散发出阵阵黑气,升往天空,汇入滚滚乌云中。
陆许说:“一切众生,皆有佛x_ing。”
话音落,陆许双手合十,刹那间银月之辉洒开,满街尸体上的黑气尽数化作光点,升上天际。
莫日根忙随同陆许,同样双手合十,长身而立,苍狼与白鹿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晨昏之力环绕流转,将战争中冤死的凡人灵魂一并超度,送往夜暮中的天脉。
陆许在那漫天光华中,睁开双眼,朝莫日根轻轻一扬眉,却什么也没说,那眉眼间一动,胜似千言万语。
末了,四周恢复静谧,上千人的冤魂已被陆许以化除噩梦之力就此超度,乌云掩来,月晖再次暗淡下去。
莫日根明白了,注视着陆许的双眼,答道:“你是有灵x_ing的,你是佛陀座前的鹿王,我不过是山野里的一只野兽,跟着我,糟蹋你了。”
“你知道就好。”陆许不留情面地嘲讽道。
莫日根再次递出那锦囊,说:“你若不嫌弃我,就收下罢,好歹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许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抬眼看莫日根,那一刻他仿佛有许多话想朝他说,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接过那锦囊,莫日根指指自己侧脸,示意他看脸上那道伤口。
“好了好了。”陆许说,“我都收了,还要怎么样?”
“打开看看?”莫日根说道。
突然间大地震荡,一声咆哮传来,长街诡异地倾斜,莫日根一个站立不稳,顿时朝陆许滑了过去。
“当心!”陆许喊道。
莫日根飞速揽住陆许,朝街道旁一跃,伸手抓住一户民宅的门框,两人就这么吊在那门框上,而整条长街的倾斜度越来越陡峭,如同大地深处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地面推得立了起来!
陆许眼中充满震惊,莫日根马上道:“别说话!看下面!”
陆许低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妖兽伏身长街尽头,张开巨口,“闯——”地一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