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清空一名合法公民的医疗档案,向里填充进精心编撰过的伪造数据,能做到这一步的虫不仅需要具有一定身家背景,还务必关系手段过硬,必须要将其中所有涉及关节都打通,方才能做到悄无声息。
齐斐边听柯林说话,边逐行扫过那份与调查员之前自系统内取出的完全不同的体检报告,他的视线很快于报告某处停住,对着那一栏内的检验项及结果皱起了眉。
言正好和他关注着同一个地方。
“多罗撒花的寄生花种?”虫长官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两分难以置信。
在座的三虫中,只有齐斐对“多罗撒花”这一名词不熟,不过纵然他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长什么模样,他也能通过“寄生”及联系体检报告,判断出这是个对虫族身体十分有害的物品。
共同生活,互惠互利的叫做“共生”,仅有一方收益,另一方受损的才叫“寄生”。
“多罗撒花本身便具有毒性,属剧毒植株,如果只是不慎沾染到它的毒液,毒素入体固然会让虫感到痛苦。却不会危及性命,可如果是不幸让它的寄生花种进入体内,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柯林闭了闭眼睛,切换到下一份文件。
“身体机能内部衰竭”与“寄生花种侵蚀范围进一步扩大”两行大字登时撞入到齐斐和言眼中。
“雌父所谓的‘病逝’,实际上是多罗撒花的本体毒素与寄生花种共同作用下的结果。”柯林说,“毒素毁坏着他的内部机能,破坏他身体各项系统的正常运转,寄生花种则在他体内不断发育生长,掠夺营养,并且随着生长慢慢将枝条攀附上他的器官……他过世的那天,正是多罗撒正式开花的那天。”
“开花”,一个说起来本该是能轻易联想到盛放与美的词汇,却因为生根发芽的地方完全不对,笼罩上了一层阴森可怖的血气。
言头一回希望自己的联想技能不要点的那么高,他为顷刻间浮现在脑海内的场景感到不适。
齐斐分明没有偏头,却像是脑袋侧边上长了眼睛,虫长官的不适还没生出几秒,他自然放置在腿面上的虫爪便被悄然握住,
借由餐桌桌布遮挡,齐斐静静握住言的手,在雌虫略有些僵硬的手背上拍了拍。
柯林没有发觉对面两虫的小动作,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面上憎恶已不可察,只流露出发自心底的感伤:“寄生花种只有在吸足了养分,并且认定当前环境已无法提供给它更多营养时才会开花,我的出生与雌父的过世也在同一天。”
齐斐就坐在柯林正对面,发觉柯林的目光已然失去着落点。
柯小少爷的视线似是穿过了坐在齐斐和言,一直延伸到了全景窗外,他梦呓般继续说:“雌父诞下我后没过多久就去世的消息,其实是刻意引导下的误传,为了让他的虚弱病逝看上去更真实,他们才对外延期公布他的死讯。在经历过寄生花种的开花和我的出生后,雌父那时的身体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再也撑不住了,但他还是拼着仅存的一丝力气看了我几眼——最多不超过三循环分,他最后隔着蛋壳摸了摸我,还努力笑了一下……然后就去了。”
新生命的伊始与孕育者的终结相交错,柯林的一生在启程之际,就蒙上了雌父不幸身亡的阴影。
他的感伤不似作假,他有关“最后一面”的叙述细致而生动……可也正因为他表露出来的一切都太真了,其中的违和之处便越显突兀。
醒目到了几乎扎眼的地步。
无法忽略这强烈的违和感,齐斐将另一只没有伸去安抚伴侣的手转移到了桌面上,他曲起指节,轻轻叩了下桌面。
柯林为这轻柔的提示勉力回过神,他看向齐斐,还不待齐斐开口,他便像知道齐斐要说什么一般,忽的微笑了一下:“您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这些明明是我出生时的事情,那会我甚至连一只小虫崽都还不是,却像能隔着蛋壳看见雌父的一举一动,对吧?”
这确实正是齐斐感到颇为违和的地方,他微微颔首:“不错。”
记忆力优秀如齐斐自身,他能将左卅与年幼的自己间发生的诸多事件倒背如流,可对于虫蛋时期的事情,别说是想起一件两件,他连自己有过“虫蛋期”都毫无印象。
而柯林却连雌父在去世前还伸手隔着蛋壳摸了摸自己,努力笑了一下这样的细节都记得清晰。
“您知道‘异能觉醒’么?”没有直接回答齐斐的疑问,柯林提起了一个乍看与当下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个概念提出于新帝国成立初期,您的双亲应该对它耳熟能详,那会内战才刚结束不久,战后头几批出生的新生代幼崽也都还十分年轻,正是异能觉醒案例层出不穷的时代。”
没有过问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变,齐斐对于柯林的问题予以了肯定回答,他不仅仅知道什么是“异能觉醒”,身边还恰好就有活例——左卅就是一名异能觉醒者。
“异能觉醒”说起来好听,听上去像是故事中的普通青年一朝获得超能,就要开启超级英雄的生活新副本,但实际上,这所谓的“异能觉醒”,不过是放射性物质感染后遗症的美化说法。
内战时期,阵营不同的虫子们竭尽所能的增加着己方战力,大量危险武器被迫解禁,数量可观的战士受放射性物质感染,平民也免不了受到波及,他们之中,有部分感染者直接因身体机能被破坏而亡,还有部分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