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曼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周围虫族投向他的每一道视线都仿佛携着力道,让处在目光中心的他倍感压力,那压力好似具有形体,沉沉拖拽着他的脸,使他先前还能勉强维持住的笑容彻底垮塌。
他确实不知道一条发送编码内竟能蕴藏如此之多的信息,他在校时的成绩不算好,许多课程一学年只去过几回,导师教授看在柯家的份上,多少睁一只眼闭一眼眼,不会让他过不了年终测验,他满心眼里都想着要为自己争取到更多虫脉力量,想着要将比自己优秀的兄弟打压下去,他将本该用于专业知识学习的时间都耗在出席大大小小的社交场上,四处奔波着与虫拉关系。
一番苦心经营毁在一条写在教材里的专业知识上,传出去简直颜面扫地!
柯曼在心底恼恨的咬牙切齿,拼了十二分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出更多丑,不要露出满面狰狞。
除去挂在自家产业旗下的新闻工作室外,为了让报道更具说服力,柯少爷还请了好几家用户覆盖广的媒体到场,那名酒店管理已经被安排好,会在接受询查时一口咬定自己是受“某高等级雄虫”指示,但这位“高等级雄虫”具体是谁不便言说,只暗暗指向齐斐。他这两年与戴佩处的不错,一同高调出席了不少场合,是公认的感情良好,亲密恩爱的一对,他在公众网上口碑尚佳,以“温和有礼”、“爱护婚约者”出名,不会有谁相信他是这起事件的策划者之一。
试想,哪只对未来伴侣情深义重,传闻间深情又体贴的雄虫会舍得将婚约者送上另一只雄虫的床?
就连家中雌侍众多,对自家雌性并不那么上心的雄虫都不会这样做。
流言是个玄妙的东西,哪怕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其真实性,但只要同样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其非真实性,就一定会有群体相信。让身处流言中心的对象去证明自己从未做过某件事情,拿“实物”去证明“虚无”,这从来都是一份高难度活计。
这类无法证明实或不实的流言一旦生成,就会像一块如影随形的烦虫污渍,它将锲而不舍的黏在事件相关者身上,成为一张对方难以去除干净的标签。
柯曼卯足了一股劲,要将这个标签贴到齐斐和言身上,可他到底没有想到,今日将被“污渍”黏上的竟然是自己。
齐斐冷眼旁观了柯曼的神色变换一会,柯曼对上他的视线,一双眼珠转动了一下,突然开口道:“您真是好算计。”
左恩看什么稀奇物件般看了柯曼一眼:“你搬起来预计着去砸别虫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结果还怪躲开了石头的虫好算计?你有什么毛病?”
柯曼大约是气狠了,连最后那层能堪堪充作遮羞布的“有礼皮”也不要了,他阴郁的看了左恩一眼,没有搭腔,目光又转回齐斐身上。
“与你相比,愧不敢当。”知道柯曼在等待自己接话,齐斐的语气同神色一样平淡,隐约夹杂着一点碎冰般的冷硬,但他的话语内容却不平淡。
柯曼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悬浮屏上实时显示着当下时间,齐斐看了屏幕一眼,发现他先前所说的十循环分已所剩无几,他没有等待柯曼继续做出回应,抬手又调出一个新页面:“至于你先前所说的我在恶意挑破你与戴佩之间的关系,请恕我直言,你们的关系并不需要挑拨,已经处在岌岌可危边缘。”
齐斐的动作登时吸走了所有投在柯曼身上的目光,连带着柯曼本虫一起看向屏幕。
新页面上显示着的是某名公众网用户的用户平台,齐斐先将光标移到该用户最新上传的一份音频文件上,随后将框选了几串数字的页面拖拽至这一页旁边:“最后被框选住的这串数字,代表着一份录音文件,它的创建时间是我抵星前一日,这一页面上展示着的是戴佩的公众网用户平台,他在二十循环分前将这份的音频文件传到了自己的平台上。”
柯曼嘴唇紧抿,他直勾勾盯着那份文件,瞳孔深处像燃起了一簇鬼气森森的火苗,要隔着屏幕将那份文件烧穿。
只一看那个日期,柯曼就知道了那是份什么东西。
齐斐这回没有让柯曼猜测内容,他直接按下了音频文件的播放键,整份音频文件时长不短,他只开启了片刻播放便又关闭。
而这播放时间虽短,却也足以让在场虫员听辨出文件里对话的两只虫族是谁。
这是一份柯曼与已被停职查看的戴少爷的对话录音。
“你作为戴少爷唯一的好朋友,这些年来持之以恒的积极‘劝导’着他,他视你为知己,重视你的意见,从不怀疑你是在传递虚假信息。”齐斐一边说着,一边将连同录音内的所有文件录入存储芯片里,“自我,却又对唯一的朋友十分信任,戴少爷或许性格不佳,或许略显愚蠢,但他至少对朋友一心一意,心甘情愿做了你手里的枪。你的婚约者比他的族兄要聪明,戴佩并不乐意当供你驱使的棋子,他提前在族兄的通讯端上安了监控,趁你唆使对方递交匿名信时录了音频,”
戴少爷与言有私仇,想抓住时机扯言一把,这在情理之中,可如果不是他“唯一的好友”竭力煽动,向他传递虚假信息,他也不会对“齐斐受控于言”这一消息深信不疑,连齐斐本尊一面都还没见着,就急吼吼的递交了匿名举报信。
柯曼这些年里的确“悉心劝导”着戴少爷,只不过他不是在劝导对方要打开耳朵,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