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战心惊守了大半夜,直到衙门派来的黄捕头过来敲开了牛家院子的大门,沈郎中那颗高高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也是直到此刻,沈郎中才惊觉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清晨的晨风一吹,凉飕飕的,透着刺骨的寒意,竟让他产生了犹如置身于数九隆冬的错觉。
不怪沈郎中会这么害怕,在古代这样的医疗水平中,“鼠疫”二字代表着的是死亡,是一条条生命的逝去,是令人谈疫色变的恐怖存在。死亡,谁不怕?沈郎中也怕,而且他是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更加明白死亡是多么的令人痛苦与令人畏惧。
可身为医者的责任心让他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举动,即便明知道继续留在万秀村里很可能是死路一条,他也必须留下来,坚守着在这里,为这里的百姓尽一份力。哪怕鼠疫真的无可避免,以他现有的医学水平无法治好这里的人们,他也可以陪着他们经历这一切,见证他们的苦难,以鞭策自己更加努力的提高医术。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六十多岁了,活得够久的了,后面的岁月可以说是偷来的,丢了倒也不吃亏,若是能侥幸从这场瘟疫中活下去,后面的日子便算是他白白赚到的。
说来说去,沈郎中确实是一位拥有仁心仁术的医者,对得起药王爷孙思邈的训言--《大医精诚》,更对得起当初传授医术给他的师傅,值得人们的敬佩。
可是沈郎中的良苦用心,万秀村的村民却理解不了,他们只知道,捕快突然包围了他们的村子,不许他们随意进出村子,并且村子里很可能会爆发瘟疫。
什么?
瘟疫?
这怎么可能?
村民们一下子傻了眼。
直到他们听说是因为牛家的牛春花被老鼠咬了,而老鼠带来的就是鼠疫,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顿时,得知消息的人一个个都方寸大乱,什么事都做不了,只知道躲在自己的家里抱着家人失声痛声。
感染了鼠疫的村子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他们心知肚明,那是明摆着要屠村的节奏哇,而且村里人全部死光光之后,还要放一把火给烧了,以绝后患,那可是绝对的死无全尸,绝对的断子绝孙啊!
每每想到那种结局,他们便觉得天都塌了!
与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相比,村长表现得倒还算镇定,但他同样被困在村子里,与其他村民的待遇一样,饶是再镇定的人也束手无策,只能寄托于虚无飘渺的神灵之说。匆匆开了宗祠的大门,村长带着几位族老进入宗祠里面,诚心地跪地焚香祭拜,请求祠堂内供着的老祖宗们可以保佑万秀村安然度过这场劫难。
就在万秀村的村民陷入绝望之时,沈郎中又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那就是——趁瘟疫没有散播出去之前,把牛家的院子一把火烧了,一应物品也全部焚烧干净,不许牛家人带出一针一线,如此,或许能够将瘟疫从源头给直接掐灭了。
不过牛家众人依旧要跟村里人分开,不得混居,尤其是牛春花本人,更是要严密隔离开来,不许她接触任何人,她用过的任何物品更是要全部焚烧干净,不得流落到外面,直到确诊她的疫症已经彻底治好,并不再具有传染性。
同时,还要留意村里其他人是否有发热症状,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一经发现,立刻隔离,并与牛春花关在一起。
听了沈郎中的提议,村里人如获大赦,哪有不应的道理,于是,由村长带头,沈郎中与几个捕快们押后,将牛家人从牛家院子“请”出来,然后在院子内浇上火油,由总捕头负责把燃烧着的火把扔在最易起燃的木柴堆中。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烈火熊熊燃起,不过是眨眼间,火舌便将偌大的牛家院子席卷了进去,一时间火光冲天,红遍了半边天空。
卫小茶姐妹俩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牛家院子被烧时的盛景。不过她们远远的看不真切,只看见了那冲天而起的红色火光,心下一惊,还以为村子里出了什么不得的大事,加快步伐想跑回村子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想刚下到山脚,就被两名衙役拦住了:“小姑娘,这里不能进去。”
“为什么啊?”小茶还未开口,小叶子已经软软糯糯地问出了声。“两位大叔,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由于跑得急了点,小叶子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如水流一般顺腮而下。
小茶下意识的就想从袖中掏出手帕帮妹妹擦汗,可手刚伸到袖中,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那条素色细棉手帕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在回来的半路上丢了。
不过小茶此刻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那条无关紧要的帕子,因为衙役接下来的话让她也不免失色:“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赶紧走吧,再不走,连命都要没了。”他们说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而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小茶和小叶子都暗叫不妙。
连命都要没了?这是多严重的大事哟,难怪衙门的衙役会出现在这里,还拦住她们,不让她们回家。
“大叔,这么说,我们——”小叶子心直口快,正想问问是不是能进村子里,却被小茶用力拉了一把,断了话头。
不解地扭头看了小茶一眼,发现后者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一向听话的小叶子虽不懂姐姐是什么意思,但仍是抿紧了小嘴,不再说话了。
其中一个神情较为倨傲的衙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姐妹俩:“你们,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