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信送到了吗?”
式微居内,张氏将吃了几口银耳雪莲羹的递给一旁的侍女,拿出帕子轻拭嘴角,一双精明锐利的眸子落在了贴身婢女秋华的身上。
“回夫人,已经送过去了,若真如夫人所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好,那就再等等吧,反正这夜还长着呢。”张氏目光一凛,随即吩咐道,“你下去吧,去药房把煎好的药给大少爷端过去,一定要看着他喝完,我一会儿会过去瞧他的。”
见秋华领命离开后,程素锦便从里屋走了出来,挨着张氏在卧榻上坐下,两弯细长的柳叶眉聚拢在一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形同深闺怨妇的阴郁之中。
“锦儿,你已经好几天没回顾家了,是不是也该回去看看了。”张氏看着程素锦低垂的眼眸,柔声道,“既然寒清这个少主不在,你做为少主夫人,总要帮着打点些事情,等他到时候洗尘归来,定然会念及你的好,对你改观的。”
“他真的,会念及我的好吗?”程素锦神情恍惚片刻,眼中登时恨意四起,“算了,一想到他和程金枝那个贱人重逢,一想到他们嘘寒问暖,四目相对,我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口气凌厉地说着,隐在衣袖内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突然又松弛开来,眸色黯然地自嘲一笑:“反正我在顾家那些人眼中,只不过是个挂名的少主夫人,成亲至今,连顾家在泉州的长辈们都不曾见过。说白了,在顾寒清的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他心里,就只有程金枝!”
程素锦语毕,握起拳头重重地垂在了柔软的绒毯上,陡然提高了音量。
“这次没能扳倒燕王,确实可惜,就只能让她再嚣张些日子了。”张氏伸手轻拍程素锦的肩膀,神色幽远道,“不过你放心,她不会得意多久的。再者,燕王殿下和寒清虽为挚友,但都说红颜祸水,寒清只要没有对程金枝死心,他们之间就永远有一道裂痕。寒清今日不愿与燕王为敌,或许是念及旧情,难以取舍,但往后究竟如何,可就难说了。”
“哼,她从小就是个扫把星,没想到离开了程家,还是阴魂不散,命还真够硬的。燕王殿下娶了她,难道不怕折寿吗?”
程素锦咬着牙冷哼了一声,沉吟少顷,忽而压低了声音:“娘,先不说那个贱人,您不是不想让小弟回来嘛,为何还要派人去王府外头盯着?万一此事真是程金枝所为,那岂非等于是我们救了人?况且,他们若是把人藏在燕王府,那我们即便找人盯到天亮,也是于事无补啊。”
“可是你也看到了,太子过河拆桥,对你爹的打击不小。他此次与燕王合作,虽然只是为了救你弟弟,可我真的担心,他往后会假戏真做,暗渡陈仓去对付太子。毕竟因为当年那件事,你爹心中其实一直都对太子和赵皇后心存芥蒂。”
然而,张氏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自己这个女儿心思繁多,定然会出言相询,因此,她很及时地收住话头,神色从容地继续道:“你爹这个靖国公在朝中树大根深,一旦他的立场生改变,对燕王和整个燕王府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那程金枝作为燕王妃,可就真的要飞上枝头,扶摇直上了。”
”不行!”程素锦闻言不禁激动道:“若是让这个死丫头踩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那还不如让女儿一头撞死的好。”
“锦儿,你稍安勿躁,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张氏眼中闪过一丝阴险之色,容色平静,“但是你说,如果你爹最宝贝的儿子因为程金枝而丧命,到时候,她恨程金枝都来不及,还会动辅佐燕王的心思吗?”
程素锦一听张氏的话,那双原本黯然的眸子立时闪动着光亮。
“娘,原来你早就有对策了?”她欣然一笑,转而又面露愁色道,“可如今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倘若最后不是程金枝在背后指使的,人不是她绑的,那我们也无计可施啊。”
“锦儿,事在人为,这世上任何事都是可以改变的。”张氏轻抿红唇,眼波流转,“只要你让你爹认为是她做的,那就够了,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其实根本就不重要。你爹派去王府监视的人,我早都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要是还想继续在程家待下去,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就必须得听我的。”
见程素锦认真地点着头,似乎很是赞同自己所言,张氏嘴角晕开一抹得意的笑容。
“况且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此事若单单只是玉引山庄所为,他们不是什么亲善之辈,这时候还不放人,必然是不会再放了。如果是程金枝干的,她那么恨我们程家,更不会放过这个打击程家的好机会。所以啊,只是可怜了你二妹和小弟,无论怎样,恐怕都逃不过这一劫了。”
张氏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脸上虽然挂着几分伤感之色,可眼中却笑意盈盈,看得让人周身都不由升起一阵寒意。
“毕竟我和二妹从小一起长大,要说以后见不着她了,我还真有些难过呢。”程素锦眼帘微垂,假声假气道,“唉,谁知道他们姐弟两个这么凑巧,竟一起落难。二娘这回一下子痛失一对儿女,怕是这年还没过,就要一病不起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怪不得我们狠心。谁让你那个大哥不争气,被小的那个抢去了风头和宠爱。否则我这个做娘的,也不用费心思去做这些损阴德的事。”
说起自己的儿子,张氏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