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走开,不要过来,别过来!”
此时已近深夜,烛火摇曳的正和宫内,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响起,只见卧榻上的赵皇后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由于凌霜与陷害慧妃下毒一事有关,已经被周帝打入宫中专门负责处置犯错宫人,拟定刑罚的乌头巷问责,因而此刻陪伴在赵皇后身边的,是她的另一名心腹侍女长歌。
由于凌霜后来在审问中口口声声将所有罪责都推在了自己身上,替赵皇后承担了所有罪过,周帝为此还特地免除了任何人不得前来正和宫探视的禁令,减轻了对赵皇后的惩治。
只是当下她依旧被幽禁于寝宫之中,不仅失去了正宫皇后的实权,更失去了周帝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戴,所以心中终日气闷难当。
即使体内的白熟草已经效果尽失,身上中毒的症状也都消散无踪,恢复如常,可脸色却不比当初“中毒”时好看。
而她把这一切委屈和痛苦,全都归结到了高珩,慧妃,和程金枝身上。
甚至这一次,比起向来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慧妃母子,她更加憎恨自以为是,挺身而出的程金枝。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出来顶罪搅局,此次被打入九幽台之人,就一定会是身子柔弱的慧妃。
只要慧妃进了九幽台,自己就有办法让她悄然死在狱中,给高珩致命一击,以泄心头之恨。
也不至于被高珩找到破绽以致满盘皆输,落到这样一个得不偿失,落人笑柄的困顿局面。
赵皇后一圈圈地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紧紧地拧起了秀眉。直到脸上的惊恐不安之色褪去大半,这才有些气虚地开口道:“长歌,你还记得当年莞心居的景嫔吗?”
绿菱将点头道:“回娘娘,奴婢自然记得。她当初不是因为失心疯被陛下监禁于九幽台了吗?为何娘娘会突然想起这个人?”
“本宫刚才梦到她了。”赵皇后心有余悸地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气,这才继续道,“她就穿着当年她最喜欢穿的那件品月流纱紫翠裙,用力地掐着本宫的脖子,大喊大叫着想要本宫的性命,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当年本宫就是看她失心疯了,这才大发慈悲放了她一马,可现在却突然梦到她,一定不是不什么好兆头。”
“娘娘,只是梦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九幽台的一个疯妇,或许再过些日子,也就死在牢中了,娘娘又何需记挂这样一个废人呢?”
“她真的疯了吗?”
赵皇后喃喃自语了一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霍然抬起了头。
“说到九幽台,那个程金枝不是还被关在里面吗?”
见绿菱点头,赵皇后眉角一拧,有些警觉地抿紧了唇角,眼中漫过一阵凝重之色。
默然良久之后,
“不行,这个梦一定有所暗示,本宫还是不放心。这个女人活得也够久了,本宫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为避免夜长梦多,不能再留着她了。”
长歌将新沏的茶壶放在紫檀桌上,眼中灵光闪动,神情肃然道:“娘娘的意思是”
“如今,凌霜为了本宫恐怕已经没命再回来了。”赵皇后说着叹了口气,眼中映着几许淡淡的伤感之意,随即抬眼正色道,“你是和凌霜都是本宫的娘家人,正和宫上下,本宫现在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你去找个人把这件事办了,手脚干净麻利些,千万不要留下任何把柄。本宫现在被陛下幽禁在此,今日不知明日事,断然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不止是本宫,连太子都要受到牵连。”
长歌闻言似乎很受感触,急忙躬身应允道:“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妥,不会给娘娘留下任何后顾之忧。”
赵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突然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投向了绿菱。
“绿菱,你可知道,当年景嫔究竟为何会得罪本宫?”
长歌自然感觉到了赵皇后言辞间的威胁和试探,急忙有些紧张地低头应声道:“奴婢,奴婢只知她听到了娘娘不想让她的听到的事,至于是何事,奴婢一概不知。”
“不知道就好。”赵皇后从长歌身上收回视线,别有深意地说着,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的笑容,“你要记住,很多时候,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在这皇宫之中,很多人本来可以安稳度日,还有大好的前程可谋,就是因为知道太多,偏要以身犯险,这才白白丢了性命。甚至有的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可怜呐。”
“是,奴婢谨记娘娘的教诲,只尽责分内之事,一心一意为娘娘效劳。”
长歌说着急忙俯首跪地,语气都因为害怕而带着几分颤音,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主子。
“起来吧,本宫知道你忠心,否则本宫又怎么会留你在身边至今呢?”
赵皇后微扬下巴,眼波流转之间,眉宇间酝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险恶之色。
“长歌,你说这进了九幽台的人,生死是否早已不是他们的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和差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回娘娘,被关在九幽台中的人几乎都是身犯重罪的皇亲。只是陛下念及昔日的身份,这才网开一面没有判其死罪,可是在陛下眼中,这些人是生是死,其实并无分别。就像景嫔,陛下这会子,许是早就把她给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