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不要我了。”季离冷漠的道。一头扎进水桶里。天知道他在流泪。
“怎么回事?”姬洛可不认为是一种简单的抛弃。试问哪个父母会养了孩子几年后直接不要了?那简直是从心上剜肉啊!
季离憋不住气就扬起了头。凌乱的发丝下掩盖的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
“没地方去你就先住我家里吧。”姬洛也不忍心逼得太紧了。遭遇季离想说便说,不想说他也不强求。
季离愣了下。
“快洗吧。时候长了别着凉。”姬洛温声催促。
季离却没有动,呆滞了片刻后机械的洗了起来。
姬洛看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就只好帮忙,“头发我给你洗,你自己搓搓身上。”
季离又愣了下。直到发丝被轻柔的揉搓他才回过神来。或者依旧没回过神来,恍恍惚惚他有种梦里的感觉。
“你怎么想到去山里了?那里面豺狼虎豹的多危险。”姬洛闲话的询问。豺狼虎豹,应该有吧。虽然他跟文烈没遇到过。
季离终于清醒了些,他镇定的道:“山里饿不死。”
姬洛无法接话了。
或许是相信于给予了他温暖的姬洛,又或许只是想要倾诉,季离说起了自己的身世。简洁,苦涩,更多的却是平静。“爹去参军了。娘等了一年没消息就改嫁了。我被亲戚家撵了出来就上山里了。”
姬洛心狠狠一疼。
“爹教了我些功夫,所以我在林子里也没怎么饿着。”季离自豪的灿烂一笑。
这孩子坚强的让人心疼。姬洛动了恻隐之心,他感慨的叹了口气,“以后就把这儿当家吧。”
季离眼神一颤,不置信的看着姬洛。
姬洛安慰的笑笑,“就个半大小子,也吃不了多少。”
季离眼眶突然有些发酸。娘不要他,亲戚不要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收容了他!
“烈儿你已经接触过了,我还有个小儿子叫铭儿。他性子有些冷淡,不太爱搭理人。你以后担待着些。”姬洛将家里成员做了介绍,也是提前打预防针。
“嗯!”季离欣喜的应下,抬胳膊胡乱的蹭了蹭泪。喜极而泣的道:“早知道春天在池边见到你们时我就出来了!当时还以为你们是神仙呢!”
姬洛笑了,“觉得是神仙不是更应该出来碰碰运气吗。”
季离有些局促的攥了手,声量低了些,“我不敢。”
“神仙是最慈悲的。”姬洛叹了口气。差那么一点,一个这么年幼的孩子就这么在荒野里多挣扎了半年。
季离沉默了,他那时真的不敢。姬洛他们走的那条路不采药的人是鲜少走的,因为果木不多。所以那个池子是很少有人到的。而且姬洛和文烈都长得太出众,让人第一反应就是仙人。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他不敢碰触甚至不敢接近的。所以当初他的反应确实是撒丫子就躲了。
姬洛平静的给季离洗着头发,虽然凌乱却比他预期的干净些,想来季离也不是个全不爱干净的孩子。用了三遍皂角就洗干净了。因为洗的久他就兑了温水。
多么切实的温暖,那是遥远的记忆中才有的事情。季离心里发酸。久久的不说话后忽然他又灿烂的笑了,“你们果然是神仙的!”
姬洛有些好笑。他们不过是秉着善念力所能及的施舍了些,就被当成了博爱的仙人。是这个世界人情太淡漠,还是这一点的施舍对这个孩子而言太大了,大到足够让他觉得虚幻不真实?他否定了前者,因为他遇到了杨里正夫妇,遇到了老太医,遇到了阿狮夫人,遇到了青岚和麒麟,遇到了喜乐和郝晟。世界还是有很多好心人的,还是美好的值得期待的不是吗。
基于对前者的否定,姬洛更同情眼前的孩子。也就比文烈大一两岁,却在山林煎熬了三四年,算起来怕是十岁就自己一个人去山里了吧!那是何等的不容易!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真舒服。”季离惬意的打着泡沫,粗糙的手掌澡巾样把身上搓的滑溜溜。
姬洛看洗的干净了就催促季离赶紧冲干净擦干穿衣服。这深秋的天气露天洗澡他终是放心不下。
季离很麻利的擦干换上文烈的衣服,当然,小了。他擦了擦那串牙饰,继续挂在脖子上。
有些不搭调。姬洛对那串牙饰还真有点好奇,“那是什么牙?是你自己串的吗?”
“狼牙。爹给我的!”季离很爽快的答道。
“你爹很厉害。”姬洛觉得能猎到狼很了不起。
“当然!爹是寨子沟第一猎户!”季离很自豪的道。爹是他活下来的意念支撑,那串狼牙是便是他对爹爹信仰的寄托。
“能做第一的都不容易。”姬洛体谅季离的自豪。
季离笑的灿烂。他从小就是以他爹爹为目标的。
崇拜父亲未尝不是件好事。姬洛淡笑着给季离把头发拢到后面。现在干干净净的了,他意外的发现季离长得还不错。就是从额头滑过左眼的三道伤疤都很有种日漫的感觉。想了想他干脆给季离梳了个潇洒马尾。剪了剪过长的刘海,飒爽的小帅哥就诞生了,撇去被文烈揍青的黑眼圈的话。呃,应该是被文烈揍的吧。
季离抬手摸了摸短了的刘海,确实感觉清爽很多。
姬洛却僵了笑脸,命令的道:“把指甲剪了。”难怪儿子衣服破烂似的了呢!
季离瞅了瞅猫爪子一样的指甲,没做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擦擦脚,把鞋袜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