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本来窘迫——在孙权面前卸了戒备,自己说了出来,哪知道孙权不取笑不说,居然露出这副模样?
搞不懂了,刘协傻愣愣看着。
孙权起身,握住刘协的手站到刘协身前来,低头问:“那董卓……那董卓……把你……”
刘协突然感动了,不就是穿过一条裤子吗?短短时日,孙权竟对他这么关心!
“无事,吕奉先那时候奉命守着朕,还是董卓自己吩咐的,结果被吕奉先冲进来,吓得跳窗而出,后头朕一直憋着病,到他死他都没得机会了。”
孙权眼睛眨几下,那颜色慢慢淡了,才道:“王允忽然和吕布站到一处,就是为了这事吧?”
刘协只得点头。
孙权又道:“吕布现在南阳,若能诏他前来……”
刘协道:“袁术之强,吕布不敌。”
孙权却说:“即便不敌,若他知道皇上在此,难道不来?”
刘协道:“吕布是傻了点,不过他身边有人出谋划策,要不早奔许都送死去了。”
孙权疑惑:“谁?”
刘协张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孙权:“仲谋还要握着朕的手多久?”
孙权:“……”
袁术再看重孙策,孙权也没理由夜宿侯府,时辰一晚便即离去。
刘协洗漱更衣,上榻入睡,要说和在许都有什么不同,就是枕下藏了一把从酒宴上顺出来的切肉小刀。
幸好,好几天都没用到。
袁术倒是不拘束刘协,在侯府内自有二十几人跟前跟后,到了府门,外面一处形似校场的场子,时刻有五百骑甲待命,只不许他出寿春城。
刘协这几年被曹操看得紧了,开始还不敢一下子跑出府去,就在侯府里逛。
哪知道袁术不拘束他,也不拘束内眷,刘协随便一走,就撞到一群妖娆女子,同侯府里的其他人一样,没规没距,见了小皇帝不跪不拜,反簇拥在道旁围观。
袁术可以没规矩,刘协知道自己不能没规矩,要是自己也没了规矩,袁术就不止在暗处看这么简单了。
府内不好走动,刘协试着出府。
寿春有两条河交汇,一条黎浆水,一条肥水,城里河道纵横,是北方城市见不到的景象。
冬日河边虽冷,却也别有景致可赏。
车到河边,刘协见河面无冰,河中有船,便叫奉袁术命跟着的袁术之子袁耀去弄船来坐。
袁耀弄了一条很是金碧辉煌的大船来,几十个甲士跟着上船护卫,其余都骑马跟在河道两边的街道上。
船里生了炉子,刘协肚子里的馋虫动了。
“袁耀。”
袁耀年近三十,留一把胡子做文士打扮,听到刘协叫,驱前来问:“皇上,有何吩咐?”
刘协道:“朕曾听闻可以取江鱼在船上烹食的,可是真的?”
袁耀笑:“是真的,只是时下节气不对,河中鱼虾极少,要食鱼虾,捕之可能不得,皇上想尝尝船上鱼宴的滋味,只能从别处取食材来。”
“河中都没有,要去何处弄来?”刘协十分好奇,难道也像宫中一样,拿干货囤着?
袁耀道:“芍陂乃湖,比河中水产要多,离寿春几十里,此时命人去捕捞,晚间便可食到。”
刘协心里一动:“朕若想去湖上体会一番?”
袁耀道:“皇上,湖面风大,更兼雨雪,染了病就不好了,若想去,明年上祀节春暖花开时节去,才有美景可赏。”
刘协捏捏要冻僵的手放到炉子边上——知道你们爷俩不会放我出去,理由有的是!
船绕了一圈,袁耀一路指着两岸名胜说给刘协听,忽然岸上喧嚣起来。
“让开!贱民!!!”
“皇上游河!不得阻路!!滚开!!”
刘协捞开棉席看出去,岸上甲士围着一人,仗着马高个个执鞭要去抽打那人。
那人被马匹挡住,看不见清楚的样貌,只能看见穿着一身黑色棉袍,个子像是挺高的,在说:“皇上?皇上不是在许都吗?你们这些狗奴才!为非作歹还要打着皇帝的名号,谁给你们狗胆!?”
刘协顿时笑咧了嘴,骂得好!
有甲士挥鞭过去,被那人一把拽住,反被拖下马去,滚在地上嚎叫。
其他甲士乌嚷嚷围拢:“大胆刁民!叫你回避你不避,还敢抗命!?嫌命太长!!!”
天上又飘起雪,只见雪花纷飞,“哎哟”、“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甲士骑马,马上本有优势,却掉了好些下地,被那人揍得万分狼狈,有些胆怯,不敢上前了,河这边的看自己人被打,拍马往前过桥,要仗着人多势众几百个打那一个。
关羽、张飞那样的,刘协倒是相信他们能一打几百,可是岸上那个……
高虽然高,看着魁梧不到哪里去,手里倒是有把剑,还没出鞘,只是真要杀了护卫,必定死罪难逃。
袁耀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胆敢惊扰圣驾!”
刘协道:“朕看不是他要生事,是你的兵士太无管束,恃强凌弱反被打了才是。”
袁耀不服:“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臣是为了给皇上护驾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