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夕吗?”顾夏接过筷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等下下班她来接我。”
“那——”
顾夏抬起头看着西枣,停顿片刻,又继续问下去,像是在开玩笑。
“以后你也会带着我出去旅行吗?”
西枣低头扒饭的动作停下了,她微微发怔,抬起头笑道。
“如果你愿意。”
下午四点,顾夏过来与西枣打招呼,说是约了人提前下班了。西枣看着玻璃外顾夏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她不禁翘起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放在她手边的手机,它安安静静地躺着桌上,还没有动静,工作依旧继续。
下午五点,工作室里忙碌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去,白日活力充沛的空间在相互的告别声中,在电脑的关机声中在桌椅响亮的挪移声中,在纷乱的脚步声中渐渐变得昏暗,冷清,空旷。
“西枣,还不回家吗?”
有人敲了敲门,探头问道。
“嗯,再等会儿。”
“那我把外面的灯关了,时候不早了,西枣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
留在couci的最后一个人也走了,整层二楼只剩下西枣一个人。西枣望着巨大的玻璃外一排排白炽灯的明亮由近及远,变得遥远,变得黯淡,变得寥落,黑暗接踵而来。她按了按手机的e键,十八点四十三分。
西枣固执的没有打电话过去,她认为苏夕一定会来的,只是路上,那个人遇到水泄不通的交通堵塞。
兹兹——
夜晚十九点二十七分,寂静的空间里,那只陷入沉睡的手机终于传来一声简短的震动。
19:27—家里有些事,来不了了,对不起。
19:30—没事。
六月的城市到了晚间八点,天空已经完全变成黑色,但夜色里还是衬着些许的蓝,黑蓝色,就好像画家调色板上未调均匀的一抹浓郁的深色,十分平常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异样。
一辆车从夜幕中驶来,停靠在couci的楼下,下车的人抬头望着二楼唯一一扇敞开的窗户出神,那里发散着淡黄色的光,光线并不明亮,因为光源只是来自于一台夹在办公桌上的绘图灯,楼下的人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她皱了皱眉走上阶梯打开了couci的大门。
她,果然还在那里,缩卷在宽大转椅里,仰着头望着窗外的一片昏黑发呆,瘦小的身型在空寂的房间显得是那么颓败而忧郁,让来的人的心突然被狠狠一揪,她心头莫名生出的难受让她低下头,把苦涩的目光转向别处,很快,她看到那只十六寸的行李箱依旧安静的伫立在原位,没有被移动的痕迹。
“苏夕呢?”
转椅上的人显然是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惊吓到了,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似乎是愣住了,只是很快她又意识到什么,慌忙用手擦去满脸潮湿的狼狈。
“你怎么来了!”
西枣慌张的站起来,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急忙低下头收拾桌上的残乱的工具,可惜越收越乱。
“苏夕呢!”
顾夏走过来抓住她慌张无措的手,声音突然变得好大。
“家里有事,没能来。”西枣抿了抿嘴唇,平静的解释道。
“吃饭了吗?”
“没有胃口,不想吃。”
两个人突然就沉默了,顾夏看着西枣散乱的发髻下一脸疲惫的倦意,她紧握的手突然松开,然后直径走上前,抓住西枣的手,就往门外走。
“来,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呀!”
手腕上的力度让西枣生疼,可顾夏的拉扯让她突然间不知如何反抗。
“去海边。”
西枣不知道顾夏为什么这么固执要带着她去看海,可她就这样被强行地带上车,路上西枣沉默,顾夏也是不语,途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西枣只是静静的靠着车窗玻璃旁,望着流逝的外景发呆,窗外的繁华被放大,然后扩散,城市璀璨的灯光不知何时变成星星点点,然后周围斑驳与朦胧的光线也被一道道昏黄的路灯代替,屋楼变少了,车辆变少了,噪音变少了,路旁都是葱葱郁郁的植被,因为缺少人工的修剪,生得茂密而不修边幅,在幽暗的路灯下,飞快划过纷乱摇晃的黑色影子,夜幕下的边缘城市不留痕迹的从窗外飞驰而过,单调无味,转瞬即逝,也丝毫融不进所谓的印象里。而西枣杂乱无序的脑袋上一秒还停留在夜晚十九点二十七分的那条简讯中,等她再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闻到车窗外随风飘进的淡淡海腥味。
奉贤海湾,上海南端奉贤区的滨海地带,回过神来的西枣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二十二点了,顾夏居然驱车近乎两个小时就是为了带她来这里。
“到了。”
顾夏微笑着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拉着她的手朝远方的大海走去。
☆、第二十一章
浪潮翻涌,拍打着黑夜里的沙滩,水花四溅,汹涌的海浪声吞没了沉寂的黑暗,二十三时一刻,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音符已经进入了凌晨夜曲的前奏,新的一天蓄势待发,今天即将变成明天,而明天又将接替今天,一场属于时间的交接仪式在夜幕的掩护下精密的布置着,悄无声息。空旷的海滩上似乎看不到人踪,几只挂在裸、露长篷铁柱上的照明灯随着风摇动着老旧的身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清凉的海风带着咸湿的腥味朝金黄色的沙滩蜂涌而来,将坐在石阶上的两个人的头发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