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蔚就是杵着不动。
好吧,真的要一起去喝酒。
余柏林头疼了。他对这人印象挺好,本想真实身份相交。他身份没什么特殊,最多一解元身份,并不算特殊。
可封蔚就不同了。他留下来,怎么介绍?
这小子又早早的暴露了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但封蔚不走,余柏林也不好赶人。三人便相携去湖边,租了一条小船,点好酒菜,泛舟湖上,既有好酒好菜,也有好山好水,还足够隐秘。
因常有人不愿让旁人上船,余柏林等人垫付了押金,就不需要用店家的艄公,能自己驾船游湖。
余柏林走到船边时,已有人在船上等候,大概又是暗中守护的护卫之类,来客串艄公了。
余柏林本以为封蔚如此明目张胆的显示自己身份与众不同,会让那人有所拘束。没想到那人照旧一副洒脱模样,丝毫没有在意。这让余柏林对他更加高看一眼,封蔚的神情也有所缓和。
余柏林和封蔚早就在船上时吃腻了河鲜,这次虽然泛舟湖上,但菜肴则是清一色的山珍野味,其中有几样是余柏林前日曾经提过的。
余柏林不由看了封蔚一眼。该不会这饭菜也是自带,不是从店家买来的吧?
“这顿饭菜五十两银子可拿不下来。”那人虽然嘴里这么说,手上却丝毫不客气。他夹了一筷子碳烤野兔肉,道,“我不过付了一百两银子,得了画不说,还能尝到这珍稀野味,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余柏林给两人斟满酒后,道:“在下还未曾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不敢当。”那人接过酒杯后笑道,“我姓李名潇,字湘陵,唤我李湘陵即可。”
余柏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这什么展开?他下个江南卖个画,居然就遇到了大名鼎鼎的fēng_liú才子李湘陵?
传闻李湘陵四处周游,居无定所,就这样还能遇到,这……真是缘分了。
余柏林心中不由叹气。他拜读过李湘陵的诗词,虽说不喜李湘陵后期诗作的浪荡浮华之气,但对李湘陵才华还是认可的。
作为文人,此时让他以假名面对李湘陵,实在觉得不太尊重。
不过有封蔚在这……他余柏林单独拎出来确实没什么特殊,但若身边跟着一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贵公子,那贵公子若是再自称“封二”,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你就是李湘陵。”余柏林还在思考,封蔚就抢先问道,“那个挺有名气的蜀中才子李湘陵?”
封蔚的语气挺不客气,李潇早看出封蔚身份不一般,也不恼:“若是那个屡试不中,从此放浪形骸,被许多人挂在嘴边当做笑话的所谓蜀中才子,那就是在下了。”
封蔚疑惑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不像是传闻中的李湘陵了。”
李潇笑道:“哪里不像了?”
“你不像是不过落第两次,就心灰意冷之人。”
余柏林也很疑惑。赵信善诗词,曾多次把李湘林挂在嘴边,十分惋惜其才华。老师也曾经多次拿年少成名,且同是解元的李湘陵作为反面教材,教导余柏林切不可向李湘林学习。
李潇听完封蔚所说之话后,有一瞬间的晃神,直到湖上不止哪艘船传来歌伎哀怨的歌声后,才回过神来,道:“说那些不高兴的话干什么,喝酒喝酒!”
封蔚看了李潇一眼,又看了余柏林一眼,道:“长青自从中举之后,多被人拿来和你比较,没想到此次居然遇上了,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
李潇愣了一下,和他比较?
余柏林见封蔚主动帮他暴露真实身份,一腔掩盖用的说辞瞬间没了用武之地,他只得举起酒杯道:“在下余柏林,字长青,湘陵兄,久仰了。”
李潇的酒杯差点撒了。
人人都说李湘陵自两次落第之后,无心科举,只享文酒声伎之奉,整日醉生梦死。但实际上,李湘陵对桂榜杏榜魁首之人都有关注。何况余柏林名声实在是太大了,解元不算什么,诗词写得好也不算什么,但那浅谈和集注,就足以让所有学子心存敬仰。
特别是当官学将这两本书选作教材之后,余柏林的名声就更大了。
而余柏林的年龄,也成为文人间谈论的话题。余柏林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学识,很多人不由产生了自己“白活了白学了”之感。
余柏林两本经学著作被官学选中之事,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封蔚不关心这些事,张岳等人怕余柏林心生骄傲,故意瞒着他。其余交往之人,或和张岳、陈磊一样担忧余柏林骄傲自满,或以为余柏林已经知道便不多嘴多舌,或单纯不愿长他人志气。余柏林又不去官学,官学把这两本书选作教材已两三月,他仍不知道这事。
“居然是写了《春秋浅谈》和《春秋集注》的余解元。”李潇手微微有些颤抖,脸上也带上一丝羞愧。他想着自己还对余柏林指点劝说,更是羞的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正是在下,湘陵兄叫在下长青就好。”余柏林道。
“长青真是羞煞愚兄了。”李潇自顾自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哪能和你相提并论。以长青之才,必高中杏榜。”
“既然你看过浅谈和集注,想来也不是真的丢掉四书五经。”封蔚强力插入,又把余柏林的想说的话堵在了嘴里,“你也不过不到而立,重回科举,也为时未晚。”
李潇放下酒杯,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回科举,实在是有所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