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丫头也没怎么说话,说了也是吐字不清,手上都是热汗,兴高采烈的带着史艳文到了先前他看到的石塔,径直上了二层,将人往里面一推。
“史大侠你先进去沐浴,丫头去给你拿晚膳。”说完又蹦蹦哒哒的走了。
史艳文慢慢关上门,忍不住轻笑着摇头,“……哈,原来不是丫头,就叫丫头啊。”
不过,受他恩惠……他确实没有印象啊。
……
还有,在洗澡水上撒花瓣到底是谁的主意?!
胞弟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矫情。
而且这香味未免也太浓了,他拿起一片花瓣嗅了嗅,鼻子微麻,竞日先生这“报复”也太出人意料了。
本想多泡一会去去乏,但史艳文是在受不了这浓密的味道,堪堪去了一身风尘便起身穿好了衣服,靠着窗沿坐下晾凉头发呼吸新鲜空气。
这屋里的气味让他身体有些发软,整个人都有些莫名懒怠。
塔上的视线比之地面自然开阔,俯视下去刚好看见琉璃走过的身影,这么说这座塔后边应是厨房,前面既然是讲经的佛堂,那竞日先生是必住在方丈室了。
不过连藏经阁都被改成了客房,佛堂也不见佛像,方丈室不知被改成什么样了,连后面的寮房都被推平了种满了花……
花?
史艳文将身子斜着仔细看了看,虽然有些远,但还能隐约看出些大概,那花跟刚才看见的似乎不太一样,没那么鲜艳。
……而且还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花间有个很大的刻花吊灯屏风,比如屏风后有个极珍贵显少出现在沙漠的温泉,比如温泉里还有个才分别不久正在脱衣服的人。
莫名尴尬,史艳文正想关上窗户,一眨眼却发现温泉边的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远远的对着他笑的一派从容,即便远不可及,也能察觉那眼中十分跋扈的三分戏谑。史艳文不觉有些发怔,连头发打湿衣服都没注意。正出神时,门前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近的距离。
“史大侠,你洗好了吗?”
史艳文暗惊,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没有察觉。
“……稍等。”
他对着竞日孤鸣点点头,离开窗口,不慌不忙的收拾好头发衣服,虽然那速度已是极快,但开门后小丫头却已经举着红木饭盒憋红了脸,手心都发白了。
史艳文忙帮她把东西拿了,揉了揉她的手:“傻丫头,东西放地上就好了,提着多累,快进来歇歇。”
小丫头却连连摆手后退一步,声音嗫嚅,眼神闪烁,一副害羞的样子。
“地上凉……我不进去了,我还要给哥哥们送饭呢。恩、恩公慢用!”说完又匆匆跑开了,史艳文连句多谢都来不及说。
哥哥们?是指外面的护卫吧,至于恩公,恩……
罢了。
史艳文关上门,将提盒子里的菜一一拿了出来,虽然寺不成寺,但膳食却仍以素食居多,油腥味不重。
只是没尝的两口,他又放下了竹筷,不是不饿,只是没胃口,他也吃不下太多东西。
合衣躺下,史艳文侧过身,手背蹭了蹭被面,上好的面料摸起来很是松软——竞日孤鸣即便扔了北竞王的名头,却没丢了北竞王的身家,却也真和他所说一般,养尊处优惯了,比起史艳文的两袖清风,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起来,怎么会那么累呢?史艳文闭了闭眼睛,说起来那串脚印,现在想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太过明显,如同故意引路一般。还有竞日孤鸣,他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不过自己居然能发现这里,应该不是意料之中吧……
史艳文偏头看向窗外,视线有些恍惚,仅能看清不远处浮屠石露出的尖角,应是寒月初露,但映着窗外的闪烁黑影,倒透着夜半三更的阴诡感。
黑影?
最近的一棵矮树还在三丈外呢,哪来的影子。
史艳文眉头微皱,正想起身,手却如失了力一般软了下来。
“恩……”
不对。
几次撑起身子都失败,脑中像放了一块大石,挤断了所有思考,瘫软床上,视线也逐渐模糊,史艳文大惊,脑中闪过的疑惑还来不及深思,刹那间便只剩一片黑暗。
直至再无动静,窗外的黑影这才无声散去。
一片静寂。
“史大侠……”
☆、措手
晨风萧然,空气中还带着未曾散去的凉意,然而天光确已早明,透过云层直射而来,让人的眼中仿佛都带上了希望。
拢了拢披肩,竞日孤鸣叹息着看向石塔,残寺凋零,塑像不全,只有那座石塔是经过唯一精心雕琢过的,青灰次瓦,泥黄厚墙。不闻钟磬,不溺香火,万籁俱寂,却是这小小寺庙视野最佳的所在。
也是竞日孤鸣最难以言喻的期望。
沿着楼梯往上,木质的栏杆方至腰际,角落里还能看见被侵蚀严重的缝隙,让人不得不走的小心翼翼,好像一不小心楼梯便会塌下去一般。
他停步在了虚掩的门前,背临着远方一片的金红初阳,抬手抚着门上的纹路,轻轻用力。
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作响,一缕晨光率先从细小的门缝中溜进来,空气中弥漫废物着细小的微尘,光芒争先恐后地逐渐排开,急切的想要驱散黑暗,当中却留下了长长的虚影。空气也终于染上了温和的干涩气息,金色的透明轻纱飘荡而去,随着趁虚而入的晨风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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