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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一会,她才跟医生一起出去。
唐寻拿起药单和病历本,牵着外婆走了。
医院的回廊里人来人往,有人欣喜如重生,有人一脸悲色,有人满眼都是茫然。来来往往的人,像是看遍了人生百态。
医院,本就是个包含新生与死亡的地方,有人欢喜有人愁。
唐寻顺着人流,牵着外婆一路沉默走到了大厅,木然交了药单,然后坐在大厅里等候取药。
“小寻,医生是不是说了什么?”外婆握着唐寻的手,脸上带着慈祥温柔的笑,一双眼睛看起来通透极了,像是什么都知道。
唐寻鼻尖一酸,她连忙转过头,吸了一口气避回眼里的水汽,才对外婆勉强挤了个笑容,声音有些哑:“不是。我就是在想,要是早点带您来医院检查就好了。”
外婆拍了拍她的手,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看起来竟有些可爱:“哎哟,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没早点说,还要花这笔钱看病。”
“医生都说了不算什么大病,你就放心吧。希望能早点治好,你就快高三了,可不能因为我这小病分心。”
看唐寻眉眼间都是化不开的沉重,外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朝她笑了:“笑一笑,别老是板着脸喽,人家看见了,还以为外婆要没救了。”
“胡说八道!”唐寻一瞪她,眼眶慢慢红了,她像是在告诉外婆,又像是在告诉自己,认真说,“会好起来的。”
她和外婆相依为命,是外婆帮她扎辫子,给她缝衣服,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尽力给她温暖,一直从没有把她视为负担。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9、日记·九 ...
看着她难过,我想抱抱她,告诉她会好起来的。
如果可以给她一个拥抱就好了。
——摘自日记
唐寻变得很奇怪。
自从上个星期天之后,宋遇来给唐寻补习,便觉得唐寻变了。
她之前补习的时候,最喜欢插科打诨,偶尔还会捉弄他,或者是要求中场休息,跑去客厅把零食拿进来吃。就算是做题的时候,她也不忘和他聊天,从天南谈到地北,话题跳跃飞快,经常让他无言以对。
可她现在几乎不闲聊,眉眼间压着沉沉郁色。她做题和听讲时变得很认真,很刻苦。
她上午会自己去找三角函数习题做,下午会主动去背世界地图。
努力地几乎不像她。
宋遇也试过问起发什么了什么,但唐寻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沉默又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两天。
宋遇在早上九点依旧准时到了唐寻家,一如既往开始给她补习数学。
今天的唐寻脸色格外苍白,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疲倦,眼底还有浅浅的青黑。显然是昨晚睡得很不好。
见宋遇来了,她强打起精神,和他打了声招呼后,翻出了昨天他留下给她的习题。
宋遇知道她有心事,但自己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同学,即使有心事,也没必要告诉他。
所以他不动声色包容,没有去追问她。他尽可能把知识点讲得简单易懂,让她可以理解更快,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催她去做习题。
十点整时,他提出休息十分钟。
唐寻出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回来后继续算刚刚的一道三角函数题。她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然后逐渐走神了。
笔点在草稿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黑点。
忽然间,一滴水落在了草稿纸上。
一直在用余光关注唐寻的宋遇瞬间呆住了,然后连忙收回了视线。心里像是有无数小蚂蚁在啃噬,催促着他开口去问。一颗心像是被放进了锅里,煎熬地难受。
想问,却又怕其实她并不想让他问。
唐寻回过神来,瞬间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水渍,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像是要把压下去一样。
她的脸色苍白极了,头发散落下来,掩去了小半张脸,露出了含着湿意的眼眶,和微红的鼻尖。
平时有点痞气张扬的女生,此时看起来像一朵即将要谢的花。苍白、脆弱,又孤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