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晓摸了摸大腿,呲牙咧嘴。
从烟集到长春**百里,一路骑马赶路,从脚尖到头顶,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不难受的。楚绶卿马术一流,倒还游刃有余,但自己就惨了。现在能坐上从涌秋城到承运城的东古铁路火车,简直是从地狱到天堂。
“屁股磨破了吧,官身不自由哦。”商锋挑挑眉毛。
“不要以己度人,我屁股比你硬多了。”
桃晓自然知道他真正要感叹的是后一句话。是啊,兄弟说分开就分开了,几乎都没挣扎的时间。而这,完全是因为总督大人需要要询问一下两个金牌卧底小间谍,他们就得巴巴的从千里之外赶过去。自己肯听楚绶卿的话留在江强军,无非是因为乱世即将到来,在军队中才可能一展身手,可是那也意味着自己成了棋盘上的一个小卒子,任人摆布。
“商锋,楚帮办离开了烟集,我们该何去何从?”
“三年已满,咱们也有了个军官身份,难得能出来一趟,我觉得起码我们应该去趟白京城。”
“去找关胖子?”
“对,关胖子在交通部找到了差事。更重要的是在烟集我们的消息太闭塞了,不要忘了,古国正在实行新政。”
“你不是不看好新政吗?”
“但是新政就意味着改变,有改变我们才有机会……”
桃晓点点头,他们不知不觉已到了承运城。
承运城他们曾经来过,三年前。
但桃晓的面前,一切都很陌生。
“这是什么?”
“你眼镜又不是没在鼻梁上,东本源寺几个大字你还不认识。”商锋嗤之以鼻。
桃晓当然认得,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本源寺据说是霓国的名刹,居然在承运城也有了一所。当然,东古铁路的南段,现在是霓国控制,铁路两侧,是霓国的租借地,那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等等。”
桃晓只见商锋一脸铁青。眼睛盯着一个路牌。
桃晓转过头,嘴角已泛起一丝苦味,“狼宿街!你眼睛又不是不在鼻子上边。”
狼宿是霓国古城,本源寺正是在那座古城里,这两个名字比邻而居,正常。但是任何一个古国人对‘狼宿’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十几年前木马海战中那条巡洋舰!那条击沉了古国的运兵船,点燃烽火的敌舰!
桃晓突然想嘶吼,想咒骂。
“妈拉个巴子的!”
但这一声却不是从桃晓口里蹦出来的,骂人的人此刻正笑着,“绶卿老弟!”
“关兄,竟然在此处遇到你。”
这人原来是楚绶卿的熟人,满嘴脏字的这哥们其实长的还挺秀气,‘妈拉个巴子’从他嘴里喊出来简直让人有点精神分裂的感觉。
“妈了个巴子的,楚老弟,你不是在烟集边务公署帮办嘛。怎么在这里?我给韩边外那封信好使不?他要是不帮你,妈了个巴子的,老哥过去替你教训他。”
“这位是承运城前路巡防营统领关腾云。去年我们进入黑山,为兄就是带着关兄的信,才说服了黑山里的英雄。”楚绶卿一脸坦然。桃晓自然记得,当时他们四个人进入黑山扒皮沟时候的情形,原来楚绶卿当时已有成算。
“关兄。这次总督大人调我到承运城,是任督练处参议,兼做讲武堂总办。”
“督练处参议,这可是总督大人栽培啊,现在听说各省新军都他妈了个巴子的归督练处管,老弟前途不可限量啊。不过烟集的事这么快就了了吗?定边的功劳,恐怕应该再升上那么两级啊。”
“烟集的事情,现在有师良佐接手,老弟我落得清闲喽。关兄你前路巡防驻地远在泰宁卫,也是调回承运城了吗?”
“咳,我哪有那个好命?这就要回泰宁了呀,继续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次是老哥运气好,逮住了元族在泰宁的叛匪,所以和总督大人汇报一下那边的情况。真是可惜,不能和绶卿老弟多喝上几杯。”
关腾云一摊手,“回承运城也是好事,绶卿你是霓国士官大学的高材生,如果不在总督身边,总督又怎么晓得你的好处?就像老哥我,谁又知道我和兄弟们不知道多少次出生入死?我记得绶卿你也是去过泰宁的吧。那边有多苦?多不太平?他奶奶的蚊子有棒槌大,狼多的和蚂蚁一样,我一点不扒瞎吧。前几天那一仗,我就有七百兄弟死伤啊。绶卿老弟你说,我前路巡防营那点人马够不够用?”
“雨亭你确实是不易,当年我和姚石泉共同巡视泰宁三卫,那地方荒野连天,到处草长一两尺,无边无沿,元族土匪都是一人备数马,来去如电,又多有树林沟坎可以埋伏,那是极其麻烦。兄弟知道你苦啊。只是我人微言轻啊,这次好听的是调职回承运城,实际你知道兄弟这个边务帮办是被人撤了。我现在一切都要慎言慎行啊。”
“姚石泉?陆军部左丞?老弟你交游广泛啊。”关腾云笑容满面,“老弟,谨言慎行自然什么时候都没错啊。你知道吗,徐总督最近心情可不大好。”
“哦?关兄,什么内情?”楚绶卿皱皱眉头,“我见徐总督时真还想倒到苦水呢,你我兄弟都苦啊。”
“也算不上什么内情,老弟你知道我在辛民府待过,所以对于乡梓一向关心。我听说去年关内外铁路贯通后,徐总督和田巡抚有意修建辛民府到法库门的铁路,据说是要向旗国借款,雇易国公司修路,听说连草合同都签了。但,这事,霓国人反对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