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不久,揣着一袋热乎的烧饼回来了,床上空荡荡的,他便猜到严庆生在屋后头。
“哥,你起啦!”他嚷了一声,把烧饼放下,开了窗户一撑,灵活地翻到了后屋,严庆生果然在,裹着棉袄蹲在地上刷牙。
严庆生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了,“你出来干啥,赶紧进屋。”
程水不答应他,只顾着乐。他从昨晚开始便跟被下了降头似的,看见严庆生整个人都要美得飘起来,除了咧着嘴巴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外面冷,快点儿。”
程水这才稍稍收了收,“没事的哥,我不冷,不信你摸摸。”
他把手在严庆生脸上贴了帖,又问:“哥,你……怎么样?”
严庆生含了口水,漱完吐了,才含含糊糊道:“没事儿。”
他是真不觉得这是个事,腰酸点后面别扭点儿,这些他自己都能消化得了,程水问起来他反倒有些难以启齿。
程水不信,他哥面皮薄,指不定多难受都不告诉自己。
“哥要是不说实话,等会儿再去床上让我检查检查。”
严庆生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胡闹。”
程水摇摇头:“这哪里胡闹了,医院里还有这项呢,就是把手指头插进去……”
“哎!”严庆生急忙忙叫停,“进屋去!”
程水果真停了,他生哥的脸红透了,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一半儿了。
“好好好,那哥哥也快点儿。”他说着,飞快地探身,嘴唇在严庆生光洁的额头上打了个啵儿,“烧饼冷了就不好吃啰。”
固城虽说是个小城,但光是想要绕城骑一圈也得半天时间。程水跟严庆生既不是游街也不是竞速,因此必须面临在市里与城外的艰难抉择。
程水想带他哥先去市里转转,他总觉得他哥的生活里少人气儿,哪怕有他一个在也不够,得去更闹哄哄,更花哨些的地方,用亲眼所见来让他哥感受一下现代生活。
他还有点儿私心,他每个月都想悄悄攒点儿……咳,私房钱,用来给生哥准备些大的小的惊喜。生活方面他挑好的买就行,可其他的就牵扯些私人的好恶,他不好直接问严庆生,便想着带他多看看,看得多了,言语举止间总能摸出他哥的心思来。
他算盘打得啪啪响,咬一口烧饼能掉一半儿的渣在胡辣汤里,谁知一向没什么主意的严庆生一听能去远些的地方,自己先提了要求。
“阿水,我想去城西,葫芦山。”他顿了一下,想起程水不是这儿的人,忙补充道:“一直往西,沿着最宽的那条路走就行。”
葫芦山是固城勉强算得上景点的一个地方,不过除了生态环境不错之外也没什么可取之处,程水没去过,但他身边有个整日碎碎叨叨的吴小思,听他抱怨过好多回,他谈恋爱搞对象的时候,每谈一个都得去个三四五六回,来来去去的人没留住,倒是那山快被他爬秃了。
他生哥为啥也要去葫芦山
程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即便严庆生不开口,葫芦山也是迟早要去的,于是尽管有点儿遗憾,但他还是答应得干脆:“哥哥说了算。”
严庆生得了允诺,情绪极为显著地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吃了两块烧饼,喝完面前的汤,程水手里的饼还剩一小半儿。他想让程水好好吃完,又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把桌上的啤酒瓶转了九十度。
啤酒瓶里的花儿被程水几天一换,如今这支倒不是从店里拿的,不知是从哪儿捡回来的一支腊梅,捡回来的时候上面还带几个骨朵,插了几天竟然开花儿了。
严庆生看了看花,又看了看程水。
再九十,程水把饼子塞嘴里,似乎有点儿难以下咽,于是喝了口汤。
他手指头耐不住性子地搓了搓瓶身,无意识地又转了一百八十度。
程水一口气干完这碗,两只碗一摞,十分顺溜地在严庆生脸颊上嘬了一口,“哥哥乖,一分钟就好。”
社会水哥,说一分钟就一分钟。
程水麻利地洗完两副碗筷,甩着手进屋,他被水冰得骨头隐隐作痛,甩干了水悄悄背到身后搁衣服里捂着。
严庆生脸上的红还没消退,他结结巴巴跟程水说:“等会儿、出……出去,不能这、这样。”
程水被他可爱得六神无主,手捂热乎了就要去到他哥身上动手动脚,严庆生着急:“这、这样更……!”
他头发又长了些,但天寒,稍微长点儿看着也不难受。程水越看越觉得他生哥白净好看,光看脸甚至看不出是卖力气吃饭的。
当然这会儿带点红,就更好看了。
程水自己咂摸完滋味,笑嘻嘻收了手:“放心吧哥,被别人看了我还得去收费呢。”
城西的路其实程水挺熟,毕竟他在那边工地做了差不多一个月。那时候天不亮他就得起床,半醒不醒地走上几十分钟,哪曾想几个月后他还能骑着车子带着哥哥重走一趟。
“葫芦山……”骑车毕竟还要十几分钟,程水怕他觉得无聊,试图去找些不那么不正经的话题去聊,“哥哥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