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谟点了点头,极尽宠爱地拍拍小福子单薄的后背,怕他受惊呛气:“是了,拂儿再小心又如何能与蝠翼较量。若孤今夜叫苏家兵直接将人拿下,这人到时候不回,他主公必定猜出是折在了太子手中,天未亮便能顺着此人沿路留下的记号将咱们的马车追上。遂而只叫他们在马车中留神,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出手。那人今夜回去复命,若回过神来,再穷追不舍也需十日之多,到时候咱们已经近了胤城……拂儿?拂儿可是累了?来,孤扶你躺下吧。”
廖晓拂刚从蝠翼眼下躲过一招,又怎么会累,只是眼皮哭得沉重,酸涩涩地挣不开。太子话音刚落,他便觉出身子被放平了,背向车壁,面向太子胸口,被严严实实护了起来。
“不累,就是眼睁不开。”一头发丝铺散开,扇样满在小榻上,“听殿下这么说,是不是这十日的应对法子已经想好了?殿下放心,经过今夜之事,嗝,奴才的胆量也练出来了,以后再有这事也不怕了,嗝。”
“孤自然有应对,双龙还能戏珠呢。但那些都是孤来操心的事,你这小东西,眼睛都肿高了,快闭上歇一歇,不然明日就没有丫鬟伺候少爷了。”祁谟温声劝道,真想叫人取冰帕子来给小福子敷敷双目,无奈不在宫里,只能用自己的手掌轻抚其上。廖晓拂躺得舒服,也哭困倦了,没有应声,乖巧地低低哼了一声,脸便埋进太子胸怀里沉沉睡去了。
次日申时,凤鸾宫中一片跪拜,恭迎圣上。
元帝两道眉间隐约可见淡淡的焦虑,乃是多夜不曾睡熟所致。八百里加急的匣子一日日送进养心殿,蝠翼的人手一增再增,可太子却如蛟龙入海,瞬息间深潜万丈,竟寻不出蛛丝马迹来。
天狼耀青光,月入太微恒。将星气散,双龙戏珠。这星象就是他命定中的批文,挥之不去,日夜梦魇般撕扯着皇上的心智。龙座对一个帝王而言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更是万里河山的枷锁,一朝登顶,万人之上,便不能忍受一星半点的背叛与忤逆。
这皇位,是如何踩着皇弟的骨血爬上来,元帝心如明镜。这偌大的皇宫,每一块金砖之下压住的都是皇子相争的输家。同为真龙之后,胜为王,败者寇,手足之情在皇权面前轻如鹅毛。他那最小的皇弟自小深得父皇喜爱,不仅聪慧机敏,开蒙更是比他早二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其母乃是皇贵妃,母家也不次于如今的皇太后。
当年太子之位高悬,诸事未定,年幼的皇弟涉世未深,不设心防,时常缠着他这位皇兄去猎场骑射,万事皆与他说。然而皇弟的天真烂漫生在帝王家便是死穴,再是兄弟交心,还不是叫他亲手陷害,被太上皇厌恶,禁足至疯癫都不曾见过父皇母妃。
双龙之局一日不破,他便一日寝食难安。当年两条幼龙只拔去了一条,如今活下来的这一条已成气候,不早日铲除,迟早会养成大患。而安婕妤腹中这一胎,已被数位德高望重的御医脉出是个男婴,正好是天之所赐的龙子。
只要这胎平安降世,他便有理由废长立幼,届时就算太子杀回胤城也不中用了。没有这道继位的圣旨,祁谟只是五皇子,他若敢逼宫便是乱臣贼子,哪怕登上了龙位也是篡位而成,臣子不服,民心则不顺。
故而他不敢。
只待这一胎降世,一切则尘埃落定。
“皇上在想何事?想的……都出神了。”皇后伸手将一盏八宝蜂窝血燕羹端给了正在榻上养胎的婕妤,汤羹蜜色浓稠,甜香润肺,看了叫人胃口大开,“妹妹尝尝这个,每日一碗可安神,你这肚子快要足月,正是要紧的时候呢。看着你的身子一日日重起来,本宫就想起当年自己身怀龙子的时候,身子蠢笨,躺下连翻身都费劲,起身都要两位嬷嬷搀扶。妹妹这一胎的胎象好,可谓母子连心,肚子里的懂事,怕你吃苦呢。”
皇上不喜太子,故而也不愿皇后提起当年之事,便转身嘱咐起安氏来:“龙胎的月份大了,总躺着也不好。朕国事繁忙,时常脱不开身来,你养在皇后这里,朕很放心。”
安婕妤忙笑着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凤仪天下,这处样样皆是好的,对臣妾更是精心照料,自打来了娘娘这里,臣妾连一指头都没动过,是真心将臣妾当作妹妹看待。每日的膳食更是用心百倍,从未吃坏过肚子。”
正说着,副殿候着的幕得贵有事通报,碍于安婕妤还在卧榻之上,只走到屏风外头就站住了:“禀圣上,贵妃娘娘来了。”
“让她上前吧,昨日武贵妃给了朕一块上好的玉坠,说是大皇子命人寻遍胤城得来的佳品,又请匠人雕刻成适于佩戴的尺寸,朕还没来得及赏你呢。”皇上捏了下久久不展的眉头说道,片刻后一窈窕身影上前,莞尔一笑:“给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