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怒道:“你坐骑受惊,多亏人家身手了得,这才保了你一条小命儿。我还没问你纵马行凶,你倒恩将仇报起来!这是我林家子弟的所为么?”林平之给父亲训斥得直眨巴眼,想到自己不听话,偷骑了还没驯养好的西洋大马出门,结果闹得好几条街不得安宁,也不知伤没伤到人,赔钱还是小事,给外人传说福威镖局的少镖头纵马行凶就糟糕了。自己这顿板子恐怕是非挨不可,想到这里吓得话也不敢说了。
林震南训完儿子,便下了台阶,趋步走近令狐冲,拱手道:“多谢这位少侠大恩大德,救了小儿一命。林某人无以为报。”
刘镖头拉着令狐冲,说道:“哎哟,兄弟,你看这就是咱们总镖头,你不是最敬佩咱们总镖头么……”令狐冲这时也回过神来了,收拾心情,勉强笑一笑,回以一拜,说:“总镖头客气了,大恩大德什么的千万别这么说,在下一时侥幸而已。”
林震南摇手道:“不不不,少侠不要过谦,林某看得清楚,少侠内功深湛,身法灵动,必定是师出名门。福威镖局僻处天南,没福前往中原各名山大派一一拜见,能结识少侠便是天大的机缘。少侠若不弃,还请回镖局一叙,如何?”
刘镖头也惊呆了,他眼中总镖头已经是人上之人,谁知总镖头对着身边这个小兄弟一个劲儿的打躬作揖。林平之在旁边,瞪着令狐冲气得鼓鼓的。令狐冲转着眼珠只往他那里偷看,一见他气成这样,与记忆中柔弱无依的模样截然不同,却是别有一番可爱,不由心花怒放,笑道:“总镖头你越说越客气,折杀在下了,在下一向仰慕总镖头和福威镖局,本来以为跟着黄龙分局的几位哥哥,得回程之前才能远远拜见您一面,没想到这就见着了,真是意外之喜,实不相瞒,在下想拜见您才真是想得紧呢!”
林震南登时乐了,笑道:“少侠说哪里话,林某人又有什么大不了值得人仰慕的。来来来,早就命人摆下酒席,少侠一定得赏光。”说着,拉着令狐冲的手,亲亲热热的一起进了镖局的大门。
第六章
令狐冲心想,当着人家严父的面,千万别失态,好容易有个巴结老丈人的机会,万一还没得手就被看穿居心可就糟了。因此打起精神,一本正经的跟林震南问答些江湖、门派、武学等等等等。当今江湖,名门正派自少林、武当之下,到五岳剑派、峨眉、崆峒、点苍、昆仑等门派;邪门外道自日月神教之下,到三十六洞七十二海岛等等山门堂口,这黑白两道上下两三代人,他就算这辈子没见过,梦里那一世也都亲眼见过亲自相处过;各派武功,就算这一世他没什么研究,梦里那一世却几乎都切磋过,再加上他天生口齿伶俐,反应也快,只把林震南和他身边众人都哄得笑口常开。
满座皆大欢喜,只有林平之还是气得鼓鼓的,偶尔令狐冲偷偷看他,总见他立刻杀气腾腾的回瞪过来。他这时才刚满十八岁,脸庞肉肉的,皮肤白得像能发光,一双薄唇天生是嫣红的色泽,多看几眼,便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必须赶紧收敛心事,不然只怕片刻也等不得。
林震南又问起令狐冲的门派师承,他想了想,假装忸怩,笑道:“在下年轻不懂事,一心想着下山历练,临出门前都没跟师父、师娘说一声,要是给他老人家知道我在哪儿,非拖我回去面壁三年不可。所以林总镖头您就别问了。”江湖上讳言自己师承来历原是常事,许多不世出的奇人便有各种各样的怪癖,因此林震南倒也不以为怪,也没有深究。
但林震南身边坐着的梁师傅,是镖局里镖师们的总教头,一身短打横练的功夫非同小可,酒过三巡,便笑着向令狐冲说道:“令狐兄弟,刚才门外你救平儿显露的那手功夫可帅得很啊!愚兄不才,有心和兄弟切磋两手,不知道兄弟可愿赐教?”
令狐冲笑道:“赐教怎么敢当,在下老是听到他们赞梁师傅功夫了得,心里也老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怕在梁师傅手下三招两式都走不过。”他不肯说自己师承,切磋这事儿却又来者不拒,几个老江湖都有点好奇。当下梁师傅便下场来两人过招。先是拳来脚往,之后又比试刀剑,怎么比试始终不胜不败,令狐冲又笑嘻嘻的一脸无辜样,梁师傅摸不出他深浅,只得悻悻地退回去坐着,干笑道:“小兄弟的能耐,我老梁甘拜下风。”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镖师笑道:“我看小兄弟的功夫杂得很啊,第一招似是泰山派的?第二、三招是少林派的功夫,第四招、第五招似乎是嵩山派的武功?第六招嘛……”沉吟一阵,令狐冲笑mī_mī的替他说出来:“是北岳恒山派的入门剑法。恒山派几位老前辈看得起在下,教过一套粗浅功夫。恒山派菩萨心肠,这些功夫没什么杀伤力,御敌是不成的,用来跟江湖前辈切磋武功,却是正好。”
那老镖师一怔,只得笑道:“小兄弟博闻广记,佩服佩服。”令狐冲回席上坐下,心里毕竟有些得意,忍不住去看林平之,收获对方狠狠的一记眼刀。
一个中年镖师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如此精妙,有道是英雄出少年,